原本他们能全歼这只队伍,但是邓终想起兄长的话,什么都不要管,最重要是快。于是他下令不再追杀,稍稍整理队伍,换了马匹,立即又向东而去。
第二天一早,邓终冲进平舆城的时候,平舆人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他们没有听说敌军的消息,也没有作什么战争准备,城照样开,百姓照样进出,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落入敌手。
邓终兵不血刃占据汝南郡治,之后掉队的骑兵陆续赶来,最终三千多人只损失了二十几个。一切都很顺利,唯一不完美的是,汝南太守致恽此时不在平舆,而是在北方的上蔡。他因此而逃过一劫。
平舆失守的消息震动了汝南和相邻各郡,汝南郡一片混乱,太守的命令不能下达到郡的南部诸县,因为整个郡已被从中间割断。
邓奉在邓终身后挥兵东进,闪电般地占领吴房和濯阳,然后突进到兴桥栅,团团围住,四面攻打。
兴桥栅在汝南郡的中部,位于上蔡和汝阳之间,在汝水与其支流交汇之处,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水运枢纽。这里的地理位置非常重要,兴桥栅有汝南郡数一数二的沿河码头,全郡各地南来北往的物资都往这里汇集、中转。
汝南郡支援郾城的粮草也是从此北上,经上蔡到郾城。邓奉攻击兴桥栅,真是要了岑彭的命。
岑彭并不是没有准备,为了保障粮道安全,他从激战中的郾城专门抽出了八千人,派汉忠将军王常镇守这座城塞。
汝南太守郅恽曾对此大为不满,他认为兴桥栅位于汝南腹地,安全性不容质疑。自己总领汝南郡,可以保障大军后方粮道的安全,征南大将军从前线抽兵守护身后,是不知轻重、完全没有道理的行为。
此时郅恽正在上蔡,先听到平舆陷落的消息,大惊失色,整兵南下要去夺回,走到半路,听说兴桥栅正在被围攻,致恽半晌才说出话来:“征南大将军所料不差,这汝南郡并不保靠。”
汝南是人口大郡,有足够的兵源。郅恽将运粮的役夫及上蔡等地的囚犯组织起来,又征召了数县青壮,凑成了两万人马,前去解兴桥栅之围。
郅恽大军浩浩荡荡杀到兴桥栅北面,正落入了邓奉的埋伏圈中,临时拼凑的军队完全不是南阳精兵的对手,郅恽被大杀一阵,几乎全军覆没,仓惶越过汝水,逃到南顿。
岑彭正在郾城与建世汉征东将军夏阳、奋威将军穆弘等人激战,听说平舆陷落,邓奉攻打兴桥栅,岑彭叹道:“看来汝南郡难保了。”
他在郾城苦战,粮草由汝南郡供给。在郾城的身后,汝水及其支流布成的一张水运网,保障了前线的粮道畅通。兴桥栅是其中的中心枢纽,邓奉打这里,算是打在了岑彭的腰眼上。
他与邓奉在南阳大战了将近一年的光景,彼此都很了解。邓奉此人智勇双全,用兵如神,岑彭在他手下吃过大亏。
如今郾城激战正酣,岑彭没有余力南下与邓奉决战。他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自从出征南阳之后,岑彭觉得自己好像陷入了一个泥潭,越陷越深,挣脱不得。
南面粮道断绝,岑彭只能依赖东部的运输通道,可东部毗领颍川,道路安全无法保障,建世汉扬武将军司马超正试图从颍川南下,切断郾城向东的通道。
自从洛阳之战后,建世汉军士气旺盛,接连拿下颍川、河南、南阳三个大郡,并以之为根据地,向建武汉腹地推进。
敌军攻势如潮,四面八方涌来,岑彭感觉自己就像是一条船,被潮水抛来抛去,不知道哪一下就会粉身碎骨。
汉忠将军王常固守兴桥栅,倚靠坚固的工事与敌周旋,邓奉却好似并不着急,他亲自率军围困王常,派董欣、邓终四面出击略地。
那些墙头草的豪强又开始了表演,不时有人杀郡县长官来降,各县令长也有主动投效者,当然也有殊死抵抗者,一时汝南郡南部烽烟四起。
邓奉军队堵在兴桥栅,王常根本出不了城,邓奉则击败了几路来救援的军马。如今他好像对拿下兴桥栅没什么兴趣,他只是在城下挖了一个大大的坑,就那么明明白白地张着血盆大口,等着别人主动跳入坑中。
在岑彭看来,邓奉好像是在无声地发出邀请,他就在那儿挑着眉,面对着北方的郾城,看着郾城里的岑彭,意思是“要不要来试试?”
岑彭想来想去,带全军精锐出了城。两汉人马在郾城之下大战,双方打得极为激烈,建世汉奋威将军穆弘受了重伤,攻势受挫,征东将军夏阳率军退至定陵,稳住阵脚,想整军再战,却听说岑彭已弃了郾城,向东退去了。
夏阳随即进兵郾城,发现城中府库已空,几乎没有粮了,想必岑彭是被饿走的。
听说岑彭退走,邓奉觉得在意料之中,岑彭不会跳他挖下的坑。
他没有强攻兴桥栅,而是将围城的部队撤走了一面。王常见状,立即从缺口处冲出,马不停蹄地向东逃去。邓奉则率军在后追逐杀戮,杀敌数千,王常仅以身免,狼狈万分地逃过了汝水,进了顿丘城。
至此汝水以南淮水以北的广大地域落入建世汉手中。
邓奉将汝南残局交给了征东将军夏阳,自己则率本部马不停蹄地南下,杀向六安国境内,此时他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身在庐江的建武汉大司马吴汉。
邓奉顺淮水而下,逼近六安国。
此时由于北部战局的恶化,吴汉也开始将战略重心北移,避免与北方距离过大,留下中间的空当,被建世汉军分割消灭。
吴汉表赵熹为镇南将军,将南方的战事全权委托于他。意思就是以赵熹为救火队员,让他和马援大军一力周旋,至于他吴汉的援军,就没想了。
吴汉亲率大军北上合肥,此时邓奉占领了六安的北部小城阳泉。
这一对宿敌此时的距离是五百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