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尚命各曲各屯在冰面上树起旗帜,集结军马,妄图使部队改得建制,统一号令。可是不等到士卒奔到旗下,许多已被突骑追上斩杀。冰面颇滑,使突骑的速度放慢,但依然比步兵快了许多。
眼看再打下去,任尚又要吃上一个大亏,多亏刘茂率大军前来增援,逼得幽州突骑退去,任尚军才没有遭受更大的损失。饶是如此,这一战,虎牢关精兵伤亡将近两千人,算得上是惨重了。
任尚联想到几年前的洛阳之战,他一战葬送了洛阳三万精兵,今天这一幕差点又一次上演,让他不寒而栗。在北邙山射杀盖延,让他好不容易驱除了心中的阴影,可今天这一战,他对幽州突骑的恐惧再次被唤醒。
任尚心有余悸地道:“当年幽州突骑纵横伊洛,使三十万洛阳兵不敢出城,如今洛阳兵只数万,若突骑直取洛阳,我军恐怕难以抵挡。”
刘茂道:“陛下此次东征,身边有凉州大马一万骑,还有羽林骑兵一万五千,自可对付幽州突骑,只是前一阵子陛下去了缑氏,不知如今是否已回洛阳。。。无论如何,我军必须要将敌军牵制在此,不让其南下洛阳!”
刘茂留下两万兵马守护成皋、虎牢两关,他则率剩余的七万大军西下,在后面紧紧地咬着敌军,两军边战边走,一路从虎牢打到了偃师。
令刘茂震惊的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偃师城已经失守了!城头上站着的人,正是河内太守冯异。
原来敌军分三路渡河。一路在邙岭道附近,此处离偃师最近,只要过了邙山,便是偃师,冯异率军两万从此处渡河,袭夺了偃师,王梁率军三万,在虎牢关附近渡河,他的目的是缠住了刘茂,为冯异突袭偃师服务。而另一路则由刘秀亲自率领,在孟津渡以东登岸,对驻在孟津渡的芳丹和崔秀理都不理,而是急行军直扑邙山口,秋风扫落叶似地击溃沿路守军,几日内便抵达洛阳城下。
刘秀率十万大军包围了洛阳城。
刘秀的战术很明确,除了洛阳,他哪儿都不攻,只要迅速抵达洛阳城下,以兵威逼迫建世皇帝及他属下的大臣,如此则不管是孟津渡还是新安之兵,都将疾趋洛阳城下勤王救驾,那么他便以逸待劳,在洛阳城下聚歼敌军。
自从进攻太行山受挫,刘秀便迅速调整攻击方向,除了耿弇还在北方进攻并州之外,太行一线转攻为守。刘秀只在洛阳以北的河内、以东的河南集结大军,欲趁着洛阳兵下颍川,伊洛平原兵力空虚之机南下,与刘钰决战。
严寒的天气使大河暂时丧失了自然天险的隔绝作用,刘秀毫不犹豫地下令踏冰南进,又以令人眩目的速度突进到洛阳城下,几天的功夫,洛阳的形势便紧张起来。
这场战役一切都很完美,都和刘秀的算计一模一样,唯有一点出现了差错。
刘钰没在洛阳。
此时留守洛阳的是河南太守郭伋,礼部侍郎杜陵、太中大夫谷恭等人亦在城中。兵部尚书杨延寿、胡骑校尉窦友,越骑校尉钟离华、太中大夫郑兴等一众太臣则随驾在缑氏。
因颍川战事激烈,洛阳向颍川先后派兵十余万,洛阳精兵几乎被派空了,只好又从关中运兵过来,可此时关中之兵还没有到,洛阳城中只有兵四万,对于这座天下数一数二的大城来说,兵力并不是很充足。郭伋立即征发新兵两万上城守御,又急征民夫三万,整个洛阳进入最高级别的战备状态。
远在缑氏的皇帝刘钰第一时间得知洛阳被围。
众臣立即慌了神,太中大夫郑兴立即请求皇帝南下进入颍川,经过汉军控制的颍北地区转到宜阳,再经由函谷关进入三辅,回师长安。
这个建议立即引来众臣的附合。
皇帝一手摸着颌下的小胡子,说道:“这条路听着不错的样子。”
见他这么说,胡骑校尉窦友道:“臣愿率凉州大马,一路护送陛下回长安,必保陛下周全。”
“这个主意好像也挺好。”皇帝点头道。
于是众臣七嘴八舌地出主意,该如何走,是坐车,还是骑马,是打着皇帝旗号光明正大地走,还是偃旗息鼓,悄无声息地溜走。
皇帝看了看身边的新晋郎官郭躬,问道:“仲孙,你觉得呢?”
郭躬稍稍有些意外,他没想到这么多大臣在旁,皇帝竟问到了他这个新来的三百石郎。
但他毫不迟疑地道:“陛下若退出伊洛,则洛阳不复为陛下所有,陛下若退回关中,则关外之地必定落入他人之手!”
皇帝一笑,问道:“那你说该如何呢?”
“令关内出兵救援洛阳,令颍川退兵以保缑氏,陛下驻在缑氏,为长久之计。刘秀远道而来,军粮有缺,利在速战,必不能持久,只要守住洛阳和缑氏,刘秀必将退去。”
刘钰点点头道:“总算有一个不想逃跑的。”
杨延寿也道:“陛下若想保住伊洛,看来只能暂时放弃颍川,将颍川之兵调回,先将刘秀大军赶出去。只要我们据住了轘辕口,将来随时可以再杀入颍川郡。”
郑兴道:“陛下身系天下,万乘之尊,不可处于危险之地,陛下还是应该班师,回銮关中为好!”
他的话引起了热烈的响应,尤其是那些文官,各个在长安有娇妻美眷,没人愿意在这里冒着打仗的危险。
此时皇帝站了起来,说道:“从颍川绕回关内的路很好,你们这些人想回去的就顺着回去。。。但朕是绝不会回去的!”
他皇帝话一说出来,众人都吃惊地看着他,杨延寿道:“陛下,莫非您想守缑氏了?”
“不,弹丸之地,何足守御?朕不守缑氏。”
“那,陛下。。。”杨延寿有点晕了。
皇帝说道:“朕将回军,增援洛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