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盆子道:“我不忍在祖宗宗庙之前,见长安百姓遭灾受虐,请诸君容我退位!”
樊崇脸色通红,叫道:“陛下先坐,这事儿咱们可以商量。”
徐宣道:“陛下若如此,将致臣等于何地?天下人会说是臣等逼走了陛下!”
刘盆子忽地厉声道:“这大好的长安城摆在面前,尔等不思如何保护,反要将其洗劫!王侯之位、功名富贵送到尔等之手,尔等却偏要做贼!你们要做贼倒也罢了,非要让我一个牛吏做这贼首作甚?难道是等天下人群起攻之之时,杀我以塞责,保全尔等的性命么?我刘盆子若有过,自当受之,如今之事,与我有何相干,要代尔等受此大过?”
刘盆子激动得面色通红,一股热血直冲头顶,这时他的想法就是:妈b,老子不干了!你们爱咋折腾咋折腾去,以后你们就是闹上了天,也和我刘盆子无关!
帐内一片混乱,已惊动了帐外的侍卫,牛得草在帐门外叫道:“陛下,陛下可有什么吩咐?”
刘盆子大声道:“给我备一匹快马,我现在就走!”
说着就向外走,忽觉双腿一紧,已被人死死抱住,低头一看,见徐宣和杨音一左一右,各抱住他的一条腿,二人皆在流涕。
徐宣泣道:“臣等有负陛下,请自今日起不复放纵,请陛下勿弃臣等而去。”
樊崇道:“陛下勿去,我,臣愿遵陛下号令,和百姓约法三章。”
众人连拖带拽,将刘盆子扶回座位,重新奉上衣服宝玺,刘盆子却不肯受。
徐宣道:“臣等已知错了,陛下却不肯宽宥吗?”
刘盆子此时已平静了许多,他知道现在是争取自己权力的最好时机,万不可一时心软,轻易被他们哄回来。
他站起身,说道:“我能为帝本非我欲,岂非天意?我不过是一牛吏,有温饱即可满足,岂望为县官乎?县官之贵重,在于命令皆从自已所出。若诸君以县官之名奉之而不遵其令,还不如无此县官。尔等肯用我之名,只在今日;如其不然,请诸君更侍他人。我不能坐拥空名之上,成为另一个昭帝,更不愿任人处置,成为另一个昌邑王。”
汉昭帝刘弗陵做了十几年皇帝,国家大权都掌握在权臣霍光之手,政不由已出,心情定是苦闷异常,年纪轻轻便抑郁而终。而昌邑王刘贺则更惨,当了二十七天皇帝就被霍光废掉,之后终生被监视居住。
刘盆子这是和五大头领摊牌了,要不就做真正的皇帝,要不就不干了,拍屁股走人。这是一个意实之外的摊牌,不知怎么就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但是他并不后悔,也不害怕,男子汉大丈夫岂可总是弄权玩阴的,咱就和你来明的,就看你们敢不敢给个痛快话!
可徐宣的感觉却不一样,他心里还真有点虚。中军大帐在营地的中间,原来是樊崇的大帐,皇帝来了之后樊崇专门让了出来,大帐的守卫在皇帝自己的卫队手中,虽然卫士营就在左近,要真就这顶大帐说来,离着最近的当然还是外面的皇帝侍卫,他们五个人带了些随从来,都在帐外,加在一起有二三十人,和几百人的皇帝卫队比起来明显处于下风。
因此现在可以说是在小皇帝的地盘上,皇帝要是一翻脸,就得当场火拼,火拼的结果还真不知道会怎么样。
现在皇帝把话挑明了,他们能说不吗?在人家的地盘上,人家说的还都在理上,哪怕是说假话骗一下这孩子,该说的也必须得说。
虽然徐宣是丞相,名义上是百官之长,可他们实际上的老大是樊崇。因此徐宣没有说话,而是看了一眼樊崇。
樊崇已率先跪拜,说道:“陛下,臣是个粗人,若是说话冒犯了陛下,请你不要见怪,臣听明白了,陛下说得有理,臣愿意听从陛下的号令。”
于是其他人也跪了下去,说道:“臣等唯陛下之命是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