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经常在想你不愿意回宫的原因,直到不久前病入膏肓,才恍然大悟。”
花漪红一愣,才发现瑞帝已在不知不觉间被人推进了房间。
屏退左右,瑞帝径自推着轮椅到了妆台前面,小心翼翼地从捡起那只金梳,慢慢摩挲,似乎试图要透过上面的纹理触碰什么。
“想必是真真让你不要回来吧?”
听闻,花漪红起初有些惊讶,可下一秒随即笑出声。
瑞帝有些错愕,他放下手中的梳子。
“子慈,你笑什么?”
“笑什么?”花漪红止住笑,温润的脸上浮出与往昔截然不同的冷凝颜色。
“你问我笑什么?我只是笑你口口声声爱母后,然而在最后关头,却不会成全一个女人最初的念想,害她惨死,这就是你所谓的爱吗?”
见瑞帝脸上闪过震惊,花漪红冷笑。
“奇怪我怎么知道的?当时……当时母后求你和她一块离开的时候,我便是在此——”
顺着他的指尖,瑞帝看向那华丽雕花嵌玉的床底,已经说不出半句话来。
却见花漪红慢慢踱向床边,蹲下身子看着上面精致的雕纹。
“那时,叛军入宫,母后求你和她一块离开,远走避祸;然而,你说了什么,还想得起来吗,父皇?”
“孤……”
“算了,还是由我提醒你吧。你把镇国玉玺托付给母后,让她守着,却又在外面放出消息,玉玺在云皇后这,然而等叛军杀进来的时候,却发现皇后拼死守护的那枚玉玺是假的!接下来的,不用我提醒你了吧,父皇……”
说到这里,花漪红已双目通红,他往前走了一步,那张向来无争的脸上忽得露出一副近乎狂乱的神情,隐忍多年的积怨与怒气似在这一刻即将释放,已让他的眸光与心中弥上了一层复杂的颜色。
“那时——母亲便倒下了……我看着她倒在血泊里,想冲出来,却被展墨拦下了。你可知道她最后一句话说了什么?”
眼见瑞帝面上露出凄容,花漪红笑得恍惚。
“她说——永远不要回来……”
一滴泪从他的洌滟的双目中落下来,花漪红踉跄起身,像是下定决心,往前走了一步。
“当时,母后就躺在这里,血从她胸口一直往外冒,堵也堵不住……你可知道,她至死也没有闭上眼睛,那时候你在哪里,说啊?”
瑞帝浑身颤抖,摇着轮椅往后退了一步,不小心碰到窗前斗柜上放着的花瓶,只听噗通一声,那名贵的花瓶已是摔得粉碎。
他语无伦次,慌乱地看向花漪红。
“子慈,不是这样的,那时孤给真真的分明是真正的镇国玉玺……”
“是真是假还有那么重要吗?”花漪红声音失落。
“反正不管怎么,你还是坐稳了这个皇位,而我母后再也不会回来了……”
花漪红从一地的碎片中拾起花枝,伸手替它们理顺花瓣,重新放到桌上。
“我从未想过回来,现在……既然你已经康复,那也到我离开的时候了……”
瑞帝目中含泪,眼看着花漪红决绝地迈过门槛,几乎下一秒就要消失在逆光中,失声痛呼:
“子慈……你不要父皇了吗?你又打算再一次抛下我这个老头子吗?”
那声音老迈而无力,已经完全丧失了一国之君的威仪,似带着卑微的恳求,近乎绝望。
花漪红闻言一顿,心胸中也是波澜一片,艰难地转过身。
“为何让我留下?”
瑞帝忙不迭拨动轮椅上前。
“因为,父皇舍不得你啊。子慈,你说,你想要什么,爹一定会补偿你!”
想要什么……
花漪红露出一个虚无的笑。
“我想要的你给不起,无论你如何补偿,母后已然不会复生。”
“不,子慈,给父皇一个机会!”眼看花漪红又要转身,瑞帝连忙抓起他的衣袖。
“你不是喜欢夏先生旁边的那个姑娘吗?父皇都听云鼎侯说了,孤一定会助你……”
心底的秘密被窥探,花漪红恼怒至极,他小心翼翼掩藏的心事,一而再再而三被人揭破、挑衅,神色中已是不不耐。
“助?怎么助?拿你的皇权迫人吗?告诉你,我不稀罕!”
瑞帝眸光晃了晃。
“孩子,你误会父皇了。先前那姑娘为何对你不睬不顾?然而若是吾儿站在另一个高度,她一定会对你另眼相看。”
“另眼相看?”
花漪红呢喃。
“对!子慈难道你不想以全新的身份出现在她眼前吗?若一开始……孤不相信会有什么女子拒绝陈国的未来之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