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芙几个翻越,从树影中掠过。按照先前的约定地点,来到了京郊一户农人家。
殷破彻夜未眠,此刻忽然听到墙外一丝风动,抽剑隐在暗处,下一秒却见那张熟悉的脸闪身进来,不由把剑重新入鞘。
“二皇子那边已经在催了,我们什么时候去交货?”
“不急。”
阿芙自顾自坐向屋中那破败的桌边,正顺手从桌上的茶壶里倒出点水,然而一看上面斑驳的污渍,又蹙眉放下。
殷破从怀中拿出一个羊皮水袋,丢过去。
“你跑哪里去了?别忘了楼主交代咱们只要把人送到就要立时回落云山。”
阿芙灌了一口水,却没有立即回答他的话。
“你把他藏哪里了,这里可有官兵搜过?”
“搜过,不过已经被打发了。”
他引她来到这户的地窖口,拉开上面虚掩的隔板两人纵身跃下。阿芙一眼便看到黑暗中盘腿而坐的花漪红,明明身处狼狈,然而却依旧一派从容,衣不沾尘。
听闻声响,花漪红抬了抬眸,视线从她明艳的脸上滑过,起初还闪出一丝欣喜,可下一秒却又决绝地闭了眼。
不知为何,阿芙心中顿时怒意涌起,她走过去,粗暴地拎起他的衣襟,正要呵斥,旁边战战兢兢爬过来一个老婆婆,劝道:
“姑娘,这位公子已经一整天没有吃东西了,你就……”
被阿芙犀利的眼眸扫过,老人吓得不敢继续,阿芙霎时也没了兴趣,丢下花漪红出了地窖。
月光下,她窈窕的背影有些寂寞,殷破皱眉走过去。
“你今天去见过无忧了?”
无忧和梅馥从逍遥楼逃出之后,他们便接到了来陈国的任务,而梅馥的三个哥哥在陈朝也算是名声颇大,两人方方在客栈落脚,便听到了隔壁桌议论梅家的产业被其从中原来的妹子接手,其可谓来势汹汹。
注意到阿芙面色微滞,殷破心中一紧,果然,当天夜里,她就一夜未归。而就在两人快速绑走大皇子后,阿芙却让他一人先带着花漪红躲避,自己又是一去不返。联想到花漪红与无忧梅馥等人的渊源,殷破面色瞬时肃然起来。
“你不会想拿穆子慈做筹码,要挟梅馥吧?”
“没错,我就想这样!”
阿芙转身,回答得倒是决绝干脆。“我见到无忧了,他为了那个女人,不肯回到我身边,我打算用他换回无忧!”
殷破大怒。
“你疯了,不行,我不答应!”他看着阿芙那张因伤心失望而分外执着的脸,痛心道。
“阿芙,你小时候就是这样,越是得不到的,越想尽一切办法要得到!然而,无忧不同,他如何会任由你摆弄。情@爱这个东西,不是你的便都不是你的,放弃吧!”
阿芙闻言却是冷笑。
“阿破,只说我,那你呢?逍遥楼里多少姑娘对你一往情深你为何都不看一眼,而且,听说你前不久又拒绝了我爹给你牵线的姻缘,你说,这又是为什么呢?”
被如此数落,殷破张口结舌。
他心属阿芙已是逍遥楼众所周知的秘密,虽然当事人并没有捅破那层玻璃纸,然而这些年的用心守护和陪伴,他认为总有一天她就会明白。所以,虽然知道阿芙心系无忧,但殷破还天真地坚持着内心这最初的爱恋,现在无忧心有所属,还以为自己机会来了,看来却……
“怎么样,说不出来了吧?”
见阿芙恶意地笑了,殷破再三考虑,还是柔声开口。
“我和你不同,至少,无忧肯定不会回头。醒醒吧,阿芙,这两年他对你的好,全都是因为把你当成了梅馥,为何已经如此明显,你还自欺欺人地一味逃避?”
相似的话又重现,阿芙明媚的容颜瞬时有些不好看,她捂住耳朵,情绪一度失控。
“我不听,那不是真的!”
殷破见她那个样子,心疼至极。他从未舍得对她说任何重话,从幼年第一次从师傅手中接过那襁褓中柔软的婴儿时,就下定决心一心呵护。而随着时间流逝,这份带着纵容的关爱渐渐变成了男女之间的情谊与牵绊,然而却悲哀的发现,发生变化的只是自己,阿芙从未给过任何回应。
怕被她嫌弃冷落,就算失望,他还是小心翼翼地守着这份感情,不敢上前逾越一步。只希望某天灯火阑珊时,佳人能悟。
谁能想到,在江湖中令人闻风丧胆的逍遥楼左使殷破,在情@爱中却是如此的踌躇犹豫。
可是这次,他决定不再沉默。殷破壮胆往前走了一步,在阿芙的错愕中执起她的手,有些羞窘地开口。
“阿芙,天下并非只有无忧一个男人,你回头看看……我一直在原地等你。”
这近乎诡异的柔情告白让阿芙面色一震。
她是知道殷破喜欢自己的,然而对他几乎无感,却也不至于讨厌,可纵观逍遥楼历史,内心也逐渐接受了有朝一日会嫁他为妻的事实……
但偏生那次……遇到无忧。
阿芙别过脸,躲开他灼热的眼神,想起白日里无忧对她说的每一句话,疏离而冷漠的神情,痛苦,难过,最终化作了不甘与不信。
“阿破,你的话我很感动,然而——无忧是我第一个喜欢的男人,喜欢,喜欢到骨子里,每次一想到他舍我而去,这里——”她捂上心口,声音一度哽咽。
“都会痛得不能自已——”
殷破目光闪了闪,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霎时也瓦解消散,正要抽回手,却又被阿芙握紧。
“不过,他这样对我……我似乎也应该放下了。”
殷破眼睛一亮,阿芙那张向来跋扈飞扬的面上难得地显出女子应有的柔情与温婉,他心中一动,正要开口,却听阿芙恳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