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美同行,恣意山水,做个闲人。”
梅馥一愣,继而大笑。
“看来我们这一途不会无聊啊,又多了个事。就是不知道最后咱们的顾相会花落谁家?陈国的姑娘大胆奔放,我看就不错。”
月色迷蒙,把整个船只笼罩得如梦境一般。
那富有穿透力的愉快笑声随风四散,惹得顾少元心中一阵悸动,他呆呆地看着梅馥明媚的笑脸,无奈地摇摇头。
如此船行了几日,梅馥便打算往南下直入陈国。
“我哥哥他们在陈国有许多产业,现在虽举家去了波斯,不过并未打算长住,难保将来还会回到陈国落脚。反正我也没有去处,就去投奔他们好了,而且闲着也是闲着,正好也可以考察一下陈国的市场。”
魁姐抱着黑猫阿宝在甲板上晒太阳,她轻轻挠了挠它的肚皮,阿宝享受地咕噜了一声,索性翻身过来,四脚朝天任她服侍。
“投奔是假,赚钱是真吧?”
梅馥闻言扬眉笑道。
“是又如何,谁让他们放开这片市场,反正肥水不流外人田,正好也便宜我这个妹妹。”
“哪有你这样抢自己人生意的妹妹。”
魁姐笑骂。
梅馥无奈地耸耸肩。避开了京城的是非恩怨,一路狂欢而下,虽然短暂忘记了烦恼,但是要这样坐吃山空却也不是她的性格。梅馥本就是坐不住的性子,这几天船只每每在港口歇脚补货,便不忘打量这处的民生经济。可惜为了避免被京城中人窥破行踪,商船逗留时间皆短,梅馥极不过瘾。
说来惭愧,虽然生意遍布南北,但梅馥亲自抵达之处不过尔尔,都是靠手下的掌柜们,而自己大多数时间便是在京城,说好听点是坐镇谋筹。这纸上谈兵久了,总算能见到各地掌柜们口中描绘的南北景象,她心里的激动不是一点两点。
终于,船行南下,到了国土最南端的江宁府。这江宁府是沿海城市,海上贸易极其发达。说起来,之前淮王李宸绍的侧妃曲玉娆便是前江宁总督的嫡女,李宸绍被诛后,曲家也没逃过灭族之祸。
如今三年过去,这边疆口岸的一派祥和,百姓们面上带着微笑,一看也是安居乐业之势。
梅馥几人下了货船,趁船只补给的当口打算顺势再逛逛。
这江宁府与陈国隔海相望,又因处在国土的最南端,气候炎热。市场上流通着不少陈国货物,而叫不出的热带水果与新鲜海货更是看得人眼花缭乱。
黑猫阿宝被魁姐抱在怀里,兴许是被海货市场的鱼腥味吸引,拼命扭着身体,终于,趁魁姐不备,一个俯身窜入人群竟不见了,急得魁姐满世界疯找。
梅馥忙安排手头没事的伙计上前帮忙,自己则和顾少元去另一边闲逛。
路上,见顾少元面上难掩的赞赏神色,梅馥揶揄。
“怎么,难不成已经找到心仪的美人,打算不走了?”
“非也。”
顾少元收回视线,纵使天气炎热,可此人还依旧广袖长袍的一丝不苟读书人打扮,加上气质儒雅,在这遍地短打一片清凉的世界分外夺人眼球。
“我只是感慨夏国舅确实有识人之才。”
淮王一党覆灭之后,夏雪篱亲自在朝中遴选官吏,扶持新秀,调往全国各处。如此专断独行,一开始也颇让李玥不满,但随着夏雪篱突然离去,李玥便也不再多言,眼下只这打理得井井有条的江宁府,便已印证了其当年的长远谋虑。
一提起那个名字,梅馥果然神情一恍。
短暂的失神后,梅馥又恢复了如常情绪。
“似乎听说林殊同也是在此处?”
顾少元眸光一闪,继而叹道。
“是啊,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成婚了。”
话刚出口,两人对视一眼,皆是笑出声。
多年前,林殊同作为入京的官场新秀,曾被梅馥介绍给沈冰柔,以除情敌,如此便引出了后面的一连串恩恩怨怨。如今,顾少元与梅馥之间已是从修旧好,成为朋友,但那隔阂在两人之间的某些东西,二人皆是默契避过。现在,旧事重提,能一笑而过,是不是意味着恩仇泯过的同时,他们之间确实也回不到当年了?
无关风月,坦荡如初的超性别友谊?
顾少元如是想,不过难得的,以前每每觉得这个结果分外遗憾,此刻竟也觉得并没有那么糟,兴许,只要岁月如常,知道她还好便已经够了。
两人又站了一会,听到摊贩沿街叫卖凉茶,顾少元道。
“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去就回。”
梅馥点头,街上人群熙攘,等顾少元买完回来,立时变了颜色。
行人如梭,可梅馥却已经消失不见,而地上,一只花开并蹄银钗静静地躺在地上,正被一个小乞儿伸手捡起。
顾少元当即阻止,待看清钗上有些歪斜的花朵配饰,一股不祥的预感油然生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