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脂粉不施,衣饰简单,却难掩眉眼间那股天然而成的英秀端丽。此时她一手紧握住夏雪篱的手,盯着他愣愣出神,连有人进了屋中也似未察觉。
直至阿九咳嗽一声,她才慌忙放开了手,回头一笑。
“怎么去了那么久?人带回来了吗?”
梅馥听了这话,瞬间明白差阿九去找自己是她的主意,心中顿觉不是滋味,自赛诗会邂逅,段莹然对夏雪篱的好感不难看出,可她并不刻意掩饰,却也不做强求,这种潇洒大度,梅馥自认不及,光是见到她坐在夏雪篱旁边,她心中就隐隐泛酸了。
她极不情愿的蹭过去,段莹然忙起身解释。
“我此次来,是受阜宁长公主之托。之前小侯爷生日,国舅托病未到,公主便有些忧心,此次听闻他突然病倒,便托我带了些药材过来探望。”
长公主探病不托别人,偏偏托花容月貌的段莹然,其中用意不言而明,梅馥岂会不懂,她对段莹然敛衽作礼,道。
“段小姐不必解释,我已不是国舅府中之人,今日不过是……有事相求,前来拜会,既然国舅大人病着,那我便不叨扰了,告辞。”
说罢,眉眼瞥过夏雪篱的脸,狠心转身,段莹然一愣,欲叫住她,却叹了口气。
“是吗?也罢,阿九,方才我带来的药,他服了以后情况似安稳了些,看来是见效的,你记着继续每日早晚喂他服下,想必不用几日,便可转醒过来了。”
她故意提高声音,明明是对阿九说,却像是让梅馥放心一般,梅馥于是逃得更快了。
段莹然,倒不似沈冰柔那般,竟是个磊落光明的女子,她自叹不如,夏雪篱若能与她在一起,倒也不负此生。
梅馥苦笑,就是如此,从此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两不相干吧!
回到白府,梅馥略去顾少元提出的条件,将二人的谈话内容尽数同白鹤轩、魁姐两人说了,末了冷笑道。
“如今夏雪篱病倒,顾少元一人监管此案,很有可能为了包庇沈冰柔,毁灭证据,草草结案,我们必须想个对策,否则就前功尽弃了。”
魁姐气得一拳砸在桌上,怒道。
“他能毁得了物证,却毁不去人证,那夜的情形我亲眼所见,梅馥,只要你一句话,我可以出来作证!”
梅馥将她按坐下来,摇头道。
“不行,我虽不清楚你的底细,但你一直隐姓埋名窝在慈济堂里,我知道必然有你的苦衷,我好不容易替你弄了假户籍,我不想因此毁于一旦,何况,你站出来,很有可能被对方反咬一口,说我们构陷沈冰柔。”
魁姐像只泄了气的皮球般跌坐在椅子上,她从没对梅馥说过,自己杀过很多人,是个要犯,梅馥也没有问,只是默默把之前在封三娘那里搞到的户籍给了她,给了她堂堂正正做人的机会,这个新生,她舍不得断送。
两人沉默之际,白鹤轩及时开口提点。
“依你所说,顾少元是打算让此案成为无头公案了,听说沈冰柔的丫鬟玉桃之前已收押在监接受调查,阿馥,这玉桃你可了解,她是那种忠心护主的人?”
一语点醒了梅馥,她双眼一亮。
“对,我怎么没想到!我们可以从玉桃身上下手,她若肯将沈冰柔供出来……还是有一线希望的,只是要进入天牢见到她,很是麻烦。”
莫说夏雪篱现在昏迷当中,即便他清醒着,梅馥也已决定,不再去求他任何事。
正在犯难,白鹤轩突然展扇一笑。
“这个你不必担心,我与阜宁长公主也算有些交情,探监这种小事,还是办得到的。”
刑部大牢深处最后一间监房,阴暗潮湿,乱草堆下,满是死鼠蟑螂的尸体,腐臭难当,虽是夏日,仍有丝丝凉风自上而下灌入。玉桃披头散发,满身狼狈抱膝缩在乱草堆里,心中害怕至极。
入狱之前,小姐说过,只要她死咬不招供,她总有办法求姑爷了结此案,她会被放出来,可这都多少天了,眼看明日就要升堂问审,小姐却还一次都没来看过她,莫非……莫非事情有变?
监外一阵轻缓脚步声,玉桃抬起头,却是牢头领了个戴帷帽披斗篷的女子向她的监房走来,玉桃一阵激动,跌跌撞撞扑过去,牢头才开了锁,她便一把抱住那女子双腿。
“小姐!小姐!你终于来了!”
牢头退走,梅馥这才摘下帷帽。
“玉桃,你还认得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