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头发打散,随着木梳的一下又一下的往下,沈冰柔凄然的声音已经响起。
“以前都是你帮我梳头,现在就让姐姐伺候你一次吧。”
她声音轻柔,可落在玉桃耳中却犹如地狱恶鬼一般,随着梳齿的每次落下,玉桃抖如筛糠,额上的冷汗一阵一阵猛冒。
昨日入夜时她也曾悄悄来看过自己一次,握着她的手无声流泪。
“玉桃,小姐一向待你不薄,现在该是你报答的时候了。”
她附耳对玉桃说了些什么,玉桃听后,面色煞白,魂不附体,连忙摆手往后缩去。
“不、不,不要,不是我,不是我,小姐、小姐求求你,求求你看在我自小服侍你的份上,不要让我去顶罪!求求你!”
她拼命伏地磕头,额上流血不止,沈冰柔见状,心中也是一酸,毕竟这玉桃是她自幼的玩伴,眼看着她死,她也于心不忍,可是,唯今之计,只有牺牲她,才能保全自己,保全沈家的体面……
她语气猛然冷了下来,揪住玉桃的衣领。
“玉桃,你不出来顶罪,小姐我就会是罪魁祸首,到时候不光是我,你以为你逃得过去?你在沈家为婢,这灭九族之祸,你也休想躲过!”
玉桃呆怔地听着她的话,已是忘了反应……
都要死,原来不管什么结果自己都会死……
沈冰柔见状凑到她耳边,爱怜地替她摸去喷涌而出的眼泪。
“你放心,我知道你虽然没有九族,可是有个改嫁的母亲,你走后,你母亲和兄弟会得到很好的安置,一生衣食无忧……”
……
倏地,玉桃蓦然抬头,沈冰柔动作一滞猛扯住了一把头发,可玉桃却像感受不到痛一般仍旧仰着脸往那边看,数不清的纠结与挣扎。沈冰冷疑惑,顺着她的视线往上看去,便一眼看到了侧边的梅馥,执梳的手一抖,却见玉桃面露凄色,已是哀大于死做出决绝打算的摸样。
“玉桃,你——”
沈冰柔不禁扶住了她的双肩,她那个样子,就连她也突然感到了害怕。
“小姐。”
玉桃裂开嘴突然失声大笑。
“你可要实现对我的承诺啊,不然就算变成鬼……”
她没有继续往下说,可那诡异的表情和疯癫的神态已是震得满堂侧目。
“大胆人犯,你……”
严明的惊堂木还未拍下,玉桃已是挣脱了沈冰柔的动作,摇摇缓缓站起来。
“慈济堂两度失火均是我一人所为和他人无关,我无依无靠,诛灭九族之罪就由我一人承担吧……”
严明大喜,脑子一转正要让人下去签名画押,可旁听席上一人已是豁然立起。
“玉桃你怎……”
话音未落,那玉桃已是趁左右看守疏忽,撞开沈冰柔径自朝那堂前大柱迎头撞去,顷刻间,只见一道血迹训着柱子蜿蜒而下,而那女子也如一块破布软软地滑下……
梅馥身体晃了晃,踩上桌子跃过众人闯到前面,可那沈冰柔不等她靠近,已是一个猛扑颤巍巍地抱住了玉桃无力的身体,嚎啕大哭。
旁边堂里的仵作往前一探,向上首摇了摇头便退了出去。
转瞬之间,在这撕心裂肺的哭喊之下,这糊涂案似乎也已经划上句号。
曾有多少死囚,冤魂厉鬼惨案寥寥草事,梅馥张大嘴巴,对眼前的一幕还是有些不可置信。
终于,沈冰柔擦干眼泪,摇摇晃晃把玉桃抱起。
“大人,玉桃已经伏法,妾恳请大人允许妾将她尸身收回安葬……”
“这……”这次严明没有再看顾少元,只沉吟片刻便和颜悦色道:
“顾夫人,人犯虽已自裁,但现下还没有画押,等这些程序过后,夫人再来收尸吧。”
沈冰柔乖顺着点头,表示理解,盈盈一拜后用衣袖抹了抹眼睛转身。衣袖掩开,她看到梅馥依旧呆怔在原地,如木雕一般,沈冰柔心中快意,朝她示威一探,得意地瞥了她一眼。
可就在两人擦肩而过时,身边的衣袖突然被一把抓住。
沈冰柔心中蓦然一惊,却被一股强力强拉着随着梅馥一起狼狈跪地。
“你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