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舅府清芷居内,佟先生跪在外间,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国舅大人,恕小人无能,没能将东西带回,可那位夫人脾性古怪,指名道姓不肯将东西卖给小人,小人……思前想后,自认从未得罪过这样一号人物……”
“不是因为你……”
隔着纱帐,夏雪篱的身影飘渺似仙,他来回摩挲着桌上那张雕花刻凤琴,叹道。
“想必,她是知道了你背后的人是我,才会如此……”
佟先生以袖拭汗,稍稍舒了口气,听闻这位权倾天下的国舅手段毒辣,他本以为这次任务失败,自己将会吃不了兜着走,没想却是死里逃生。
“罢了,下去吧。”
佟先生慌忙跪退。
夏雪篱于是在那张琴前坐了下来,修长十指抚上琴身,清雅的曲调便娓娓流出……
一曲终了,他方发现纱帐外多了一条人影。
“主子,明日是魏小侯爷的生辰,长公主送来了请帖……”
夏雪篱嗯了一声,阿九想了想,又道。
“长公主还说,听闻您与段小姐在赛诗会上的对吟十分精彩,所以还期待明日能一睹当时风采。”
“阿九,明日让人备厚礼送到长公主府上,告诉长公主我痼疾又犯了,无法前往,改日再登门谢罪。”
阿九顿了顿,还是应下。
顾少元回到顾府东厢时,沈冰柔正在房里号脉。
上次假怀孕一事被梅馥当众揭破,惹得顾少元大怒,她故技重施,又以他冷淡自己为由,软硬兼施,好不容易磨得顾少元没了脾气,变卖梅馥嫁妆一事却又东窗事发,这次连顾夫人都忍不住埋怨“早在当年沈家的来闹梅馥时我就知道,这家人结不得亲家,偏你喜欢,现在可好,没一天是省心的!”
此次之后,顾少元和沈冰柔之间彻底产生了隔阂,顾少元就和当年对待梅馥一般,以公务繁忙为由,扎根书房,几乎算是与沈冰柔分房而居。
所以这原本新婚燕尔的东厢,反而成了冷宫,沈冰柔总不见孕,便请遍了城中妇科圣手前来诊脉,今日这一位,说辞也与之前无二。
“夫人身体是没什么问题,只是……夫人与丞相聚少离多,这受孕的几率自然也不高,任是仙丹妙药,他不播种,也无法发出芽来不是?”
沈冰柔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刚草草打发了大夫,便见玉桃满脸欣喜之色来报。
“小姐!小姐!姑爷他往东厢这边来了!定是来和小姐和好的!”
沈冰柔腾地站起来,刚要迎出去,走到门边又摸摸自己的面颊,推玉桃道。
“你先去看着,我马上就来!”
沈冰柔匆匆换上她未嫁时常穿的水蓝色衣裳,又将顾少元送她的雪素绣球花簪插于发间,这才施施然出得门来。
她见顾少元迎面而来,忙攒起个温柔微笑,顾少元却越过她,径自进了屋中。
沈冰柔赶紧跟了进去,想好的软和话还未开口,顾少元便开始翻箱倒柜,看得沈冰柔一阵惊疑。
“少元哥哥,你这是干什么?”
顾少元头也没回。
“梅馥陪嫁的那些产业地契放在何处?”
沈冰柔一嫁过来,便主动请缨帮助顾夫人料理家事,当时顾家二老嫌弃梅馥,怎么看沈冰柔怎么顺眼,便把梅馥的陪嫁全数交给她管理,沈冰柔在顾少元面前,每每报喜不报忧,若不是顾夫人抱怨入账比梅馥在时少了大半,顾少元简直对此一概不知。
沈冰柔愣了,她也知道那些产业被自己打理得很不像样,疑心是顾夫人让顾少元来把它们收回去,虽然做贼心虚,却又不愿放手。
“少元哥哥,梅姐姐手里烂摊子一大堆,我这才接过来难免艰难,等慢慢起步了就好了,你告诉娘,等下半年,入账定会好很多的,就不劳她老人家费心了!”
顾少元本想拿了地契就走,岂料沈冰柔竟好意思将自己这笔烂帐推到梅馥身上,不由回头狠狠看了她一眼。
沈冰柔自知失言,梅馥现在好像变成了顾少元的一根软肋,一碰就疼,她心中虽然怒焰滔滔,但最近和顾少元关系实在太僵,也只好忍下这口气去。
“地契在哪?”
顾少元的声音毫无温度,沈冰柔只得舍小保大,毕竟,梅馥的家产和顾少元的爱比起来,她还是更在乎后者。
她红着眼睛走至床前,自床头柜下拿出一个雕花盒子,顾少元不等她拿来,便一把抢过打开来,从一沓地契里抽出“蓬莱春”、“太白酒楼”及“朱大街园子”,然后将盒子扔回床上,拔腿就走。
沈冰柔见事情不对,急了,抱住顾少元胳膊。
“少元哥哥,你究竟要拿这地契去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