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怎么变成黑色小翅膀了,而且又不见了。”子牛也着急。
舅舅却似心有大廓,“不要紧,那本来就不是你的翅膀。子牛哇,今后这种感受可能还会有,或许,”舅舅顿了下,“你看到的黑翅膀还会更丰美更硕大,不要害怕,你要学会和他们周旋,更要勇敢,舅舅不需要你去与他们战斗,只是难为你必须要有这个承受能力,背骨再疼,能受住么,”
子牛直点头,跟她小时候每每小翅膀蠢蠢欲动时舅舅鼓励她一样,听舅舅的话,努力长大……
子牛把自己和占想的照片也交给舅舅,舅舅收着,又提到,“子牛,还记得你小时候常常问我,为什么你身边的小朋友都很坏,舅舅当时怎么跟你说的,”
“他们坏是坏,可也有独属于他们的闪光点。”子牛跟小子牛那会儿一样,噘着嘴巴说,
舅舅点头,蹲下来,扶住了她的双肩,“你是个小天使,来到人间,过程是历劫,满心满意却也会收获成长。帮帮这些人,理所当然。所以,不怕和坏人打交道,但是,又不能过分要他们的真心,这样于你就显得贪婪,有违你来到人间的初衷,知道么。”
子牛依旧懵懂地点点头,“我明白,舅舅,你说过,我得跟恶人为伍,但不能叫他们对我太好。除了翀心。”“对,除了翀心。”舅舅欣慰地笑,欣慰地肯定还是子牛慢慢还是懂事些,也着实算听话了。
占想走了,舅舅虽没明说,但子牛聪慧,到底还是领会了点:或许占想和自己一样,也非凡人。这样一来,占想的离世也不那么叫子牛悲伤不已,占想说他“回去”了,也许真的回去天堂了……
占想的遗体在当地就火化了,燕晚带着儿子的骨灰回到京城老家,简单不失礼数地办了葬礼。
白发人送黑发人,当属人间最悲痛。他们在京城,子牛没过去,燕晚特别回京前绕道回汉,他,子牛,占想一钵骨灰,一家人一样在火炉旁依偎了一晚,燕晚吟出了当年王安石最著名的那首《别鄞女》:
行年三十已衰翁,
满眼忧伤只自攻。
今夜扁舟来决汝,
死生从此各西东。
子牛静静听着,完全想象出来这样一幅图境:同样痛失爱孩的王安石,整日为忧伤所困,面容凸显苍老,头上也生出些许的白发。实际年龄才刚过三十的他,但看上去却像五十多岁了。皇书已下达,明日将离任知县,奔赴新职。就要与逝去长眠于此地的的小女分别了,今后何时才能再来到这个地方呢?思绪萦绕,夜不能寐,不免心生一念:今夜无论如何也要与女儿作最后的诀别。于是,他连夜泛舟,在秋夜的月色朦胧之中,飘流而下,前往小河下游的爱女墓前诀别。他有些步履蹒跚的踏上河岸,四处找寻自己爱女的坟墓。一座孤坟前,他泪流满面,默默的自言自语……
“别难过,你还有我。”
子牛抱着燕晚,反过来像孩子一样安慰着他。燕晚轻轻点头,眼泪浸湿了子牛的肩头,这绝对不为外人所知的眼泪,在这一夜,得到了释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