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极殿。
这里之所以千古以来被道家推崇为圣地,老子曾居住于此。
李鱼告诉万遗,老子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他否认自己有伟大的学说,甚至不赞成世间有伟大的学说。他觉得最伟大的学说就是自然。自然是什么?说清楚了又不自然了。所以他说“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本来,他连这几个字也不愿意写下来。因为一写,就必须框范道、限定道,而道是不可框范和限定的;一写,又必须为了某种名而进入归类,不归类就不成其为名,但一归类就不再是它本身。那么,如果完全不碰道、不碰名,你还能写什么呢?把笔丢弃吧,把自以为是的言辞和概念,都驱逐吧。
想想,当年还小的万遗听得懂这些?有趣的是,她还真听懂了。她用稚嫩的童音回答师父,“所以他来到了这山顶上的最高峰独处,就是回到了自然中。”李鱼点头再三,“孺子可教。当时他年岁也不小了,活到此,他没有给世间留下一篇短文、一句教诲,现在,可以到自然中去隐居终老了。他觉得这是生命的自然状态,无悲可言,也无喜可言。归于自然之道,才是最好的终结,又终结得像没有终结一样。……”
现在,师父盘腿坐于简朴的榻上,看似身上已没有了生机,但,眼中有,且有着无限灵动的生气与希望,
他留给万遗最后的话是,“人就像水,柔柔地、悄悄地向卑下之处流淌,也许滋润了什么、灌溉了什么,却无迹可寻。终于渗漏了、蒸发了、汽化了,变成了云阴,或者连云阴也没有,这便是自然之道。人也该这样,把生命渗漏于沙漠、蒸发于旷野,这就谁也无法侵凌了,‘以其终不自为大,故能成其大’。”
万遗听完这句,沉睡而去……
曼丽进来时,望见她的万遗匍匐在塌下,窝在那独属于她的蒲团上,像才从她肚子里出来落入鹤星湖里的婴儿,大惊!赶忙跑去抱住女儿,“万遗!!”
“你又对她做了什么!她还是个孩子!!”曼丽紧紧抱着自己的孩子,眼中的惊惧与愤怒出离地使往日里一身温婉的她变得格外强势具侵略性!
李鱼缓缓地看向她,
仿佛用尽了生命里最后的一点生气,
但,希望犹在,
因为,他也极尽全力地露出了笑容,
“我把她还给你了,谢谢,叫她陪伴了我这么一个孤独的人这么些年,看在蒋立果的份儿上,饶了我自私了这些年吧……”
慢慢合眼,
直至,再无声息,
却,笑容始终留在了唇边,那样美好,那样圆满……
曼丽不心疼他,即使他祭出了立果的名字,在她心里,永远不会原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