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皇帝出钱买下占城国,又派兵灭了安南郑氏,阮氏政权被夹在中间瑟瑟发抖。
一旦开战,可不是南北夹击那么简单,还能从海上运兵过来,直接给阮氏来个三面开花!
刚刚打了一个大胜仗,而且成功继位的阮福濒,本来处于人生的最高光时刻。阮主君臣踌躇满志,甚至叫嚣着北伐,等来旳却是郑氏覆灭的消息。
赵瀚那两封圣旨,可不只给安南国王看,而是大告天下、传诸四方!
阮福濒也弄到两封手抄诏书,看完之后浑身冰冷。他们一直遵奉黎皇为主君,其法统也来自国王,年年指责郑氏挟持国君,说迟早有一天要带兵北上清君侧。
可现在,安南国没有了,阮氏的处境有些尴尬。
他只有三个选择:
第一,打出复国口号,继承安南国的法统。
第二,立即献地投降,从此归附中国皇帝。
第三,正式建国自立。
不管对错,必须选一个,如此才能安抚人心,否则阮氏的统治缺乏合理性。
郑氏那边,至少是有朝廷的。
阮氏这边,连朝廷都没有,官职名称明显带有战时性质。
地方府县,都以营来称呼,比如顺化营、广南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军队。
中央机构,叫做内正营。
内正营设三司衙门,即舍差司(文案、司法)、臣吏司(财政、地方军饷)、令史司(祭祀、俸禄和中央军饷)——瞧这机构设置,活脱脱就是个军政府,甚至没有严格的文武官员区分。
随着不断扩张地盘,前些年又增加了内左、外左、内右、外右四柱国,专门协助分管各个方向的中央事务。
虽然看上去,阮氏的政府机构很粗糙,但朝野上下的活力,却远远优于郑氏那边。
郑氏辖地之内,王室、宗室、军队疯狂盘剥百姓,地方士绅又隐匿人口,贪腐横行,财政窘迫,拿到的是明末剧本。
阮氏辖地之内,不断扩张疆土,杀戮驱逐占城百姓,将越人、汉人迁徙安置。这里的地主士绅阶层,被搞得影响力非常薄弱,底层农民的土地持有率极高,拿到的是后金、清初剧本。
因此,虽然阮氏地狭人少,没有能力主动北伐,却次次都能击败郑氏南下的军队。这里的农民都有土地,怎允许外敌入侵?打起仗来非常勇猛,说穿了就是要保住自家的田产!
一句话,大同军如果杀来,将遭到非常顽固的抵抗,农民出身的士兵都愿意拼命。
内左柱臣李泰说道:“殿下,郑氏转瞬即灭,汉兵实不可力敌也。该当献土称臣,再次派遣使者,前往南京请求册封。”
“请求册封何职?”令史司大臣区盛,当即质问道,“中国皇帝灭了北边的郑氏,又买下南边的占城国,已对我们形成南北包夹之势。甚至灭国置省,还命名为广南省。广南、顺化为我核心疆土,他设广南省是何用意,明摆着要来吞并我们!”
外左柱臣阮福衍说道:“难不成要跟中国开战?我们连北伐郑氏都困难,怎抵得住如狼似虎的汉兵!”
一群官员就在那儿吵起来,根本拿不出有用的章程。
阮主阮福濒说:“称臣可以,献土不可能。本王若是献土,中国皇帝恐怕真要派遣官员过来,到时候这些官员麻烦得很。杀也不能杀,用也不能用,迟早闹出大事情。”
臣吏司大臣梁赞提议:“我方辖地,皆为古林邑国疆土。如今安南国灭,殿下可建国自立,登基为林邑国王。然后再以林邑国主的名义,遣使去南京请封,试探中国皇帝的态度。若中国皇帝不允,则另想办法。若中国皇帝允许,那就太好了,殿下可名正言顺的建国称王。”
阮福濒点头微笑:“此法甚好。选一良辰吉日,本王要建国自立。内外各衙门,也要跟着改制,地方府县也应设立。”
梁赞又说:“占城国权臣赫屠,不服中国官员夺权,串联教众兴兵作乱,如今已兵败身死。其亲族与教众,足千余人投奔我国,此刻正在边境,请问殿下是否接收?”
阮福濒说道:“外道异教之民,不予收留,全部驱逐回去,还可借此交好中国!”
阮福濒这边,信奉的是儒家和佛教,对占城的环保教毫不手软。
这几十年来,但凡扩张新的领地,就会大肆屠杀和驱逐,实行“留土不留民”的政策。将占人驱赶杀戮之后,空出来的土地,正好分给越人和汉人,还能借此缓解人地矛盾。
至于占国权臣赫屠,他的叛乱有些搞笑。
中国买下占城国之后,直接在宾童龙城实行军管,还临时招募汉商伙计充当港口收税员。这等于剥夺了赫屠的财权,于是此人煽动教众搞事儿,在宾童龙城烧杀抢掠,被500大同军花了一个上午镇压。
不但赫屠被灭族,他的亲信也被清洗一遍,好多人带着教众逃离占城。
大同军的手段已经够仁慈了,历史上换成阮氏占领这里,八九成的占族都得完蛋。要么被屠杀,要么被驱逐,空出来的土地,全部让汉人去耕种——这些汉人,都是明朝遗民,不服满清统治而渡海逃来的。
后来阮氏占领湄公河三角洲,也是大量移民安置汉人。
湄公河三角洲,从不太适合耕种的地带,开发成东南亚的顶级产粮区,汉人在其中做出了巨大贡献——这里的汉人,自称为“明香人”或“明乡人”,还建庙供奉大明历代皇帝。
甚至那座庙宇的几副对联,都透着一股子反清复明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