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碍事。”
他轻声开口,又吩咐道:“吴公公起来吧,我无大碍,这罪也并算不到你头上,既已解决,不必再因此陈罪了。”
话说完,吴公公同身后跪着的御林军如蒙大赦,皆是齿关一松,飞快地从地上爬起来。
“殿下”吴公公却仍面有难色,“圣上还在宫内等着呢。”
闻言,仇红垂下眼来,怀里的宋悠伸出一只来捏住了她的衣袖。接着噌地一声从她的膝上弹起。
仇红扶住他的背道:“怎么了?”
他是想说,我不要去的,可眼见着仇红眼周泛红,生生将话咽了下去。
宋悠心中纠结如麻,半个字也说不顺。
他知道自己逃不过,但因仇红在场,骨子里那点儿本该早就磨碎的任性竟然重活过来,驱使他向仇红求情。
他是知道的,只要自己开口,哪怕是刀山火海,将军也会保全自己,在所不惜。
但他犹豫了。
万籁俱寂之时,眼前衣冠明洁、仪态出尘的太子殿下却先仇红一步,温声开了口。
“阿弟若愿意,兄长可陪你一同前去。”
对于这个太子哥哥,他是有好感的,他从前在宫中,虽因身份处处避讳着此人,与他并不亲近,但柳家失势,他被贬入洛阳别宫,再不得回京之后,他却深觉太子殿下心肠仁厚,竟真对自己保有手足之情。
堪比流放的七年,他的亲父都不曾过问过一句,而千里迢迢对他嘘寒问暖的人,竟是日理万机的宋允之。
方才,甚至还为他挡了一棍。
想到这,宋悠的神色松散下来。
“你可愿意?”
宋允之又说了一遍,宋悠心中已有了答案,抬起眼看了仇红。
见她并没有任何要阻拦的意思,宛如受了鼓舞,他点头应声,站起来,整衣理帽规规矩矩地跟去了宋允之身边。
仇红也跟着起身。
太子发过话,吴公公自然不敢多说什么,忙附和道:“两位殿下请”
他们已耽搁太多时辰了。
仇红并没追上去,她自知接下来的事由不得她插手,只能立在原地,目送他们离去。
宋允之却仍站在她身边。
“见完父皇之后,我会带着小十叁回东宫。”
宋允之垂头,声音淡淡的,每一个字都在照顾她的情绪。
“十王宅到底冷清,小十叁年纪尚小,也是需要人陪的,东宫虽算不上热闹,但好歹占一个人多的好处。”
“你觉得呢?”
仇红并说不出话。
宋允之立在门前,青白色的身影立于穿门而过的秋风中。
“你想他了,便随时来见?”
“殿下。”
仇红终于开口了,她抬起眼,与宋允之的眼神正对。
她并说不出话,他全然理解,人仍是柔的,“照顾好自己。”
说完便离去。
仇红看着那两道一高一矮的身影并肩而去。
秋色已深,丹枫如画,日暮穿过玲珑欲翠,那两道并走的身影融于其中。
这画面太好,太不真切,她艰难地收回视线,逼迫自己不再去看。
鲜有人知道。
宋悠是宋池砚养大的。
有时候仇红也会叹然,宋池砚自己都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如何能照顾宋悠,还将他养得这般好?
皇城礼官教养出的皇子皇女加起来,都比不上他养出来的宋悠一星半点。
这么多年,她不敢见宋悠,不仅是迫于那人要她安分守己的警告,也是怕再见宋悠,就会无法抑制地,忆起宋池砚。
如今见宋允之与宋悠相携,她忍不住眼眶发酸。
心中疼痛难言,她回身,看向堂内中央,香火燃烧中,那幅需她仰面而视的画像沉沉静默。
她驻地凝视了很久,画像上美人栩栩,眉眼含笑,一如昨日。
宋允之(试图成为宋悠小爸版):如果是将军的话,做小也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