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同逐野的交易,是什么?”
她还需一点点信息,来印证自己的猜测。
裴照川并不隐瞒,一五一十,将他和逐野的交易,全告诉她了。
他问逐野借人,逐野要他带自己见仇红。如此简单。
仇红不知道该有什么心情。
裴照川借人也要劫下来的人,不用想,身份也绝对足够晃动大局。
意思是,阿云的确是西凉人。
傅晚晴的诚意,究竟是指的阿云那张脸,还是他的身份?
“你和逐野,是如何认识的?我记得七年前,他重新回到燕国了,你们应该不认识才对。”
裴照川也是一顿,“你也知道已经是七年了。”
他不太想聊跟逐野有关的事情,将话扯回来,“所以,你的确把那人救了?”
仇红扮猪吃老虎,“嗯,顺手救的。”
她十分入戏,毕竟自己最开始真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并没料到之后的发展。
“他怎么了吗?”
裴照川私心不想将仇红牵扯进来,口上撇清:“没什么,算不上太重要。”
“他人呢?”
仇红面不改色:“找了个地方。”
裴照川点头。
人在仇红这里,他也放心,自然也就没什么好说的。
他说完了,人也该走了,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即使想留,这地方人多眼杂,他不想给仇红惹麻烦。
***
裴照川一走,仇红在后院池塘边上,寻到了正低头观鱼的逐野。
还不等她靠近,那人平静无波的声线响起:
“你的学生方才来寻过你。”
“是谁?”
“一个姑娘,叫游艺。”逐野认真复述,“说她父亲这几日上山捕猎,本应该于今日到家,却始终不见人影,她放心不下,想从你这儿告假回家。”
仇红微蹙双眉,为游艺的遭遇担心起来,逐野又说:“我已替你允了,方才她已经跟着她母亲走了。”
仇红遂点点头,放心下来。
逐野的声线却陡然泛出些凉意。
“为何平白杀人?”
若说仇红这段时间以来都毫无负罪之感,现下被逐野这般目光审视,这般声线审问,她竟也破天荒觉得微微难受,骨子里生出些紧张。
竟是无法开口,回答不了。
逐野并未朝她靠近,他的身形隐在池边的水雾中,有些朦胧,有些凉意。
“别骗我,可是情毒又犯了?”
竟只是,担心这个。
仇红提到嗓子眼的心咽下去,诚实作答,“有一点影响,但的确不是失手杀人。”
逐野应该能从她话里明白的,仇红不杀他们,他们自然就会杀仇红。
杀人,是迫不得已的选择。
并不是受本能驱使,也不是旁的什么。
逐野听了她的话,面色缓和下来。
“大理寺会派人来审问你。”他顿了顿,“或许是明天,或许是之后。”
仇红并不意外,只是想到要以嫌疑犯的身份,被傅晚晴审,实在不爽。
“你想好怎么脱身了吗?”
仇红一顿,她是个从不给自己留后路的人,脱身二字,与她沾不上边。
逐野也料到了,并不意外。
“明日我会帮你。”
仇红叹气,下意识对逐野的好意拒绝:“你无需把自己牵扯进来的。”
他身份不便,何必为了她卷进这朝堂的乌七八糟?于己于彼都是不好,还是少生是非为妙。
——你无需把自己牵扯进来。
而在逐野眼里,这句她不痛不痒说出口的话,却像是一刀泾渭分明,要将他们二人隔绝。
她一向是这样,巴不得自己与世上所有人毫无关联,
多少年了?
逐野心脏一痛。
他如何将真心付出,如何视她如挚爱,还是换不来她一点点甘心主动的信任和依赖。
哪怕是一点。
逐野看着眼前的人,七年不见,她的冷漠和拒绝一如既往,从不动容分毫。
就像七年前,她一句轻飘飘的话,就要他离开,断情绝爱,此生再不复相见。
“将军”
逐野的呼吸有些困难,仿佛七年前那一幕重现,眼前这个人又要将他抛弃一般,他眼中水光透彻,像迎接了整整七年的雨。
“在你心中,与我算得上什么关系?”
“我的确需要你。”
仇红的声音像是隔着万世而来,“但也止步于此。”
她向来是这样,是非分明,连假话也不愿说。
“逐野,如果你”
她的声音是有犹豫的,像是最后一点慈悲,可怜他。
如果什么呢?
逐野在等,但明显,仇红根本没想过接下去的说辞。
她把话停在如果,然后,再无下文。
没有如果。
逐野一直都是知道的。
“这样最好。”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见自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