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金玉想要劝劝她。
却见小姑娘淡然地伸出手,葱白似的指尖抚过箱子里厚厚的一沓信件,抽;-出一封。
江金玉慌了慌,想要阻拦:“咱们不看了,你想知道什么,我告诉你。”
“没关系。”清清缓缓将信拆开,眼睛清透明亮,如一汪清泉,声音却轻而软,“你一个人扛着太苦了,我帮你分担分担。”
一封一封地拆开,默读,又平静地折好。
渐渐的,灿若星辰的眸中起了雾,那些被她意外丢失的回忆,此时正通过这些往来信件的字里行间,一点一滴,扑面而来,让她得以窥探到自己这两年负屈含冤、凄风苦雨的冰山一角。
她默默将一箱子的信全都看完,江金玉已满脸是泪。
“我还以为你变得有多坏,看完才发现,也没有怎么样嘛。”清清帮她擦眼泪,“明天吃点甜甜的菜吧,这日子也太苦了。”
孩子气的话,让江金玉笑了出来,嗔她一眼:“还以为你会难过,倒是我小看你了。”
“其实有一点点。”清清说,“不过,一想到我竟然做了成那么多事情,又觉得自己挺厉害的,连幕后主使都能查出来……”
说着,一顿:“等等,幕后主使,是谁来着?”
信里并没有写清楚,她又失忆了……那她岂不是白查了?
江金玉同样满脸无奈:“你只说和离后带着证据到江东寻我,届时自会与我说明,我正巴巴的等着你呢,却得知你被行刺的消息。”
“看来,是被忘了?”江金玉摇头苦笑,“莫非,连老天都在帮那些乱臣贼子?”
清清却说:“老天爷才不会帮这种人呢,定是他们知道我手里有证据,想要销毁,才派人行刺的。”
“可那些刺客都被谢铎杀了。”江金玉眸中闪过一抹郁色,“清清,你觉得当年的事情会不会真有谢铎有关?不然,怎的这般凑巧……”
这话也不算凭空污蔑,可清清相信谢铎,若真是他做的,他才不屑用这种方法遮掩。
——他不光会大大方方承认,还会把她也杀了,送他们一家人团聚。
“他曾同我说,大哥赴死前,托他照顾好我。”清清肯定地说,“所以,大哥不可能是他害死的。而且,御林军掌握着大安国最发达的情报网,他想查明任何事都可以,不需要留有活口。”
“你等着,我这就去问问他。”清清下床,披了衣裳要去找谢铎。
江金玉一愣,下意识拉住她。
清清回头,就见到姐姐意味深长的眼神,那实现落在她身上,是担忧,是无奈,是她作为清清唯一的亲人而割舍不掉的保护欲和牵挂。
“清清,你跟姐姐说实话。”江金玉问她,“你是不是爱上谢铎了。”
清清眨眨眼睛,表情有点蒙。
她以为自己扛过了信中所记录的悲苦往事,已经刀枪不入了,谁知道,竟连江金玉一句话都接不住。
“我觉得没有。”清清扪心自问,许久,才说,“我只是比旁人更了解他,所以愿意去相信他,如此而已。”
江金玉更是焦头烂额。
她之所以讨厌谢铎,一方面是怀疑他害了兄长,另一方面,则是知道他跟妹妹感情不睦——小姑娘信中每每提及谢铎,皆是公事公办的语气。
可她来了一趟之后,却发现并不是这样。
许是清清失忆后,与谢铎的联系多了些,对他的态度,也与信里全然不同。
她只剩下妹妹这一个亲人,若妹妹真喜欢上了谢铎,她、她也不是不能忍。
“既然不喜欢,就趁早断了。”江金玉劝她,“目前查到的那三个人,无论哪一个,都不是咱们现在能动的,此路凶险,切莫殃及他人。”
“嗯。”清清穿好衣服,简单拢了下头发,“我一并跟他说清楚。”
江金玉:!!!倒也不用这么着急!
她这样果决,倒令江金玉不好意思了,还以为得好一番哄劝,她才会打定主意。看来,自己还是小看了妹妹。
“那你快去快回。”江金玉还有点不放心,“要不要我陪你去?”
清清笑了笑:“不用紧张,我很快就回来。”
其实,相较于找他问幕后主使的身份,清清更想先跟他道歉。
——母亲当年出于私心,让她嫁进谢府,而她也出于私心,耽误了他两年。
以前是不知者不罪,现在知道了,总不好继续心安理得地祸害他。
也幸好没有告诉他孩子的存在,不然,他可能会出于责任,留下这个孩子,或者干脆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容忍她曾经的错误。
这对谢铎是不公平的。
就这样吧,她跟谢铎说清楚,从此,万事皆前尘,解怨莫相憎。
谢铎和衣躺着,旁边是清清的软枕,小姑娘早上还躺在他身旁,现在却被别的女人拐走了!
睡不着,干脆起身,拿起清清留在房中的烧火棍,打了一套棍法,泻;-火。
清清就是这个时候过来的。
谢铎房间里还亮着灯,清清没来由的紧张,深呼吸了好几下,才举起手要敲门。
刚抬起手,门就被谢铎从里面拉开了,高大的身影倚在门框上,房间内烛光摇曳,为谢铎镀上了一层柔光,却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