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萝强自镇定地勾了勾唇,扯出一个无可挑剔的完美假笑:“今日清韵还未来得及习剑,想必他便是因此事来寻我的。我可不能偷懒逃避修炼,不然只会被子昂哥哥甩得愈发远了——清韵想要成为能够与子昂哥哥并肩而立的女人。”
团子化作光团自她识海之中飞出,在玄衣男人身侧极尽讨好地绕了一圈。
柏己不着痕迹地垂眸,略略抬了抬眉梢,不咸不淡地冷笑了下。
团子:“……”
主人,它尽力了,自求多福吧。
人与人的悲欢却向来并不相通。
少女容貌皎如皓月,纤长浓密的睫羽在日光下泛着莹润的亮,恍然眨动间似银蝶振翅,这不经意清丽却又勾人的风情,最是撩人。
更不必说她口中字字句句皆是浓重得化不开的情意与少女遐思,并不过分圆滑,略显笨拙之中却更平添了几分令人心悸的真实。
少年面上登时染起几分薄红,与一袭迎风翻飞的绯衣相映成趣,更显出几分凌厉之余的少年气。
“那……那我便不多打扰了。”
他语速很快,眉眼收敛着不自然地瞥向温萝足畔的空地,一时慌乱下甚至忘记捡回地面之上“见玉如见人”的、能够令任何人在莫家势力范围内畅通无阻的象征着身份的玉佩,就这样匆匆抬步远去。
临走前,他轻轻抬了抬眸,日光落在他面上红润的血色之上,宛若少年心底春日里盛放的那朵桃花。
目送他身型渐远,终于在一片倾落的阳光和树荫之下不见踪影,温萝才缓缓吐出一口气,转身望向身侧良久并未出声的男人。
“你到底想做什么……为什么要打扰我的任务进程?”
她语气透着半真半假的嗔怪,隐隐再一次将“任务”二字凌驾于柏己头上。
柏己辨不清喜怒地垂眸睨着她,闻言不怒反笑,浓郁的眉宇却沉沉地压下来,形状优美的瞳眸反倒略微弯了弯,蕴着点点寒凉的笑意落在心头。
“你难道不应当稍微关心一下,”
静默良久,他才低低笑了下,语气淡淡,“——我是如何寻来此处的么?”
温萝微微一梗。
他向来是骄傲又恣意的模样,眉眼之间蕴着的锐气如这世上最为锋利的冷刃,不论是平日里故作轻佻的调侃戏谑还是不经意间流露的厚重情深,亦或是偶尔眼尾间或溢出的细碎凉意,皆是坦然又明朗的。
然而此刻他紧抿的唇角却似乎暴露了什么他不欲在她面前显露的不虞与……醋意。
算了。
温萝轻轻叹出一口气:“……你是如何找来的?”
回应她的,却是一道凉凉的冷哼。
乌浓稠密的长睫低垂,恰到好处地掩下眸底翻涌的晦涩思绪,柏己不冷不热地扬了下唇角,发顶金冠在阳光下闪跃着细碎而耀眼的光泽。
他薄唇轻启:“我又不想说了。”
温萝:“?”
团子:“哦豁,主人你完了,柏己彻底醋了。”
可分明是他口口声声支持着她继续维序者的工作的啊?
遇到这种“恃宠而骄”“无理取闹”的状况,她必须要硬气起来,否则有一必有二,日后她的日子将会陷入如何水深火热的境地?
思及此,温萝勉强按捺下上前宽慰他的冲动,刻意冷下脸来,面无表情道:“既然来了,你就不要给我捣乱。”
然而她话音刚落,便觉得一股力道自腰间袭来,身体骤然被他瞬息间扣在后腰的手臂拽了个趔趄,
温萝并未挣扎,干脆顺着他的动作跌入再熟悉不过的蕴满苍木冷香的怀中。
许久并未触到他玄衣之上并不过分硌人的薄薄龙鳞,以及穿透这华贵衣料温热的触感。
团子:“……你们其实刚刚分开几个小时而已。”
温萝:“我不管!”
顺从着心底的声音,温萝干脆从善如流地展开双臂环住他劲瘦有力的腰身,脸侧在他微凉却并不坚硬的前襟之上轻轻蹭了蹭。
感受到她的动作,柏己总算自僵硬不语的状态中给了她些微零星的反应。
“怎么?”
他似笑非笑地轻哂了下,手臂却极为诚实地更紧地揽住她,口中却依旧不饶人,“和你的‘贴身护卫’如此亲近地光天化日之下搂抱,你就不怕你的‘子昂哥哥’看见了心底生疑?”
团子在温萝识海中绷不住大笑起来:“哈哈哈哈——语言艺术家,不愧是语言艺术家!主人,伸头一刀缩头一刀,你还是直接认错吧。”
温萝心底油然而生一股子不得不屈服于淫威之下的憋屈感。
认错?
她何错之有!
起初是她主动提起辞职,拒绝的人是他;
如今她进入任务世界尽职尽责地完成工作,生气的人也是他。
不过,她倒也并非真心把他排在任务后面。
若是换位思考,她望见柏己在此刻与旁人逢场作戏,心里多半也不会痛快。
温萝静了静,沉吟片刻终是率先松了口,笑眯眯哄他道:“看见就看见呗,什么事什么人会比你在我心中更重要呢?”
柏己垂眸静静看她片刻,冷不丁“哦”了下,语气辨不清意味:“这时候又不嫌弃我为你添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