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萝:心如死灰。
她略有几分生无可恋地捂脸。
她在想什么……竟然会当真在某几个瞬间产生如今看来令人失笑的期待感。
柏己原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自从第一次现身震惊四座以来,到现在甚至连家用电器都还没来得及认全,
她竟然让他肩负起这样的“重任”——这跟直接让他从学前班跳级上大学有什么区别?
团子与她搭档已久,仅看她一瞬间崩溃的神色便将她心下腹诽猜了个十之八/九,连忙顺杆子爬上去暗戳戳拍马屁道:“主人,你要对柏己有信心呀!
对他来说,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是陌生新奇的,正因如此他才像是一张从未有人染指过的白纸!他绝对不会有先入为主的任何概念和偏见!再说了,柏己学习能力很强,说不定反而能给你带来惊喜哦~”
温萝幽幽笑了下。
学习能力强?
那得看是哪方面的“学习”吧。
她几乎已经可以在这一秒预感到自己不久将来即将迎来的悲惨下场。
面无表情地将化妆顺序与各类瓶罐的用途一五一十地跟他说了个遍,迟疑了片刻,温萝终究还是决定最后垂死挣扎一下:“……你一定要认真一点哦。”
柏己若有所思地垂眸望向身侧令人眼花缭乱的化妆品,碎发遮住他深邃锐利的眉眼,优越的侧脸在她视线之中无处遁形,
闻言,他才似是恍然回神一般轻轻转过头来,唇角轻描淡写地扬了扬,不置可否地应了下:“嗯,放心。”
温萝:“……”
她就是放心不下啊!
很快温萝便明白,她的担心并不是多余的。
虽说每一步柏己似乎都严格按照她先前提示的那般按部就班地完成,可他时轻时重按在她面上的力道却几乎在她心底一笔一划地刻下无可抵赖逃避的事实。
她、完、了。
在几乎沾满了整个刷头的定妆散粉随着他轻扑在她额心的动作如落雨般四散纷飞时,温萝忍不住屏息静气,
感受着面上来回扫动的微痒触感,终究忍无可忍地张开双眼,一把狠狠拉住他手腕:“这也太多了!”
说罢,她便不理会他的反应,劈手夺过他手中几乎被掏空了半罐的散粉扔在桌上,
动作间,视线不可避免地与镜中的女人遥遥相对,温萝只觉得呼吸一滞,险些昏死过去。
这个面色惨白得几乎可以直接穿越到鬼片现场的女人,是她?!
见她面如菜色,团子似是也有些不忍,话里有话地提议道:“主人,我觉得你眉毛天生就非常自然好看,要不今天咱们就直接跳过这个环节进行下一步吧?”
画眉绝对是妆容彻底崩坏的重灾区。
温萝感激涕零地抬眸,然而还没等她来得及接话,便听身侧传来一道懒洋洋的声线:“不行。”
温萝:?
风水轮流转,这回这句台词轮到她头上了:“为什么?!”
似是想到什么,她飞快地补充了一句,“我绝对不是不相信你,只是想替你省事。”
“凤髻金泥带,龙纹玉掌梳,去来窗下笑相扶,爱道画眉深浅入时无。(注1)”
柏己似笑非笑地垂眸睨向她,被她夺了散粉的空落五指顺势收拢,轻轻点了点桌面,“这不是夫妻之间的情趣么?亦或者说,你至今也没打算让我转正?”
情趣?转正?
温萝瞳孔地震:“这些你都是从哪学的?!”
柏己漫不经心地抬手,随着他细微屈起的指尖,不远处安静摆放的木椅便似是骤然受到巨大的牵引力一般,瞬息间便在空气中掀起一道清风,眨眼间出现在他们身侧。
柏己慢悠悠在她身旁落座,下颌朝着虚掩的房门扬了扬。
顺着他几乎是明示的提示望去,入目的是她许久未曾打开过的液晶显示屏,而那积灰已久的遥控器此时却已不知所踪。
温萝目光惊奇地抬眸:“你……”
不怪她此刻状态太过讶异,实在是“柏己”与“煲剧”这四个字完全在她心目中寻不到一丝半缕的关联。
能够自三千世界之中来到虚空边境之人,自从虚空边境应运而生以来,至今只出现过两位。
故而,柏己如今在虚空边境之中几乎成为了空降的风云人物,平日里也多有手续需要办理以方便正式在虚空边境落户,时常不在她身边。
而她如今虽是公认半隐退的状态,但却依旧无法立即自公事之中彻底抽身而退,为处理大大小小的事务,她与柏己虽同住一个屋檐下,却时常在除了夜间休憩之时阴差阳错地错过。
——原来,他独自一人在家时,竟然是靠刷剧打发时间的?!
她惊异之间,柏己却已十分自然地将散落在桌案之上的眉笔捏在掌心,一手轻轻抵在她下颌处微微用力,强迫她将那张惨不忍睹的脸转向他的方向,眉眼间似是含上笑意,细碎微芒璀璨过日月星辰。
“我们继续吧。”
理智在疯狂叫嚣着,千万不要在柏己最终停下来之前睁开眼,然而那平日里在她手中看不出什么特别的刷毛落在他手中轻扫她面部之时,却莫名激起一阵前所未有的瘙痒,直顺着肌理流淌蔓延至心头,一股辨不清来由的冲动驱使着她下意识缓缓张开了双眼。
随即,温萝便如遭雷劈,内心大呼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