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柏己身后盘旋于上空的火龙则猖狂地甩起长?达数十丈的巨尾,狠狠向下?砸落,激起千层碎石土浪。
罡风骤起,震耳欲聋。
他腹部的伤口早已?随着?他丝毫并未顾忌的动作而再一次撕裂开来,汩汩向下?流淌着?鲜血,不?多时便将他脚下?土地染上了一层血腥的薄红。
双方就这样沉默地僵持着?,温萝本以?为庄栾没胆子在这时现?身,却没想到一盏茶的时间之后,竟当真望见他脸色苍白地跟在两名?弟子身后御剑而来。
他似乎比起仓皇跑路之时更冷静了几分,望着?柏己的眼神?不?闪不?避,虽依旧稍有些?心虚,却仍是郑重道了一句:“……抱歉。”
回答他的是空气中骤然响起的一声冷哼。
“抱歉?”柏己玩味地勾了勾唇,吐出的言语似是淬了冰锥般毫不?留情地狠狠扎向庄栾。
“你也配?”
话毕,他堪称冷淡地扫了庄鸾一眼,缓缓道:“若是不?想死,就不?要插手。”
闻言,庄鸾额角一跳,下?意识拦在庄栾身前。
“你想做什?么?!若是他身上有你想要取回的东西,你只需拿回即可,何必如此大动干戈?”
柏己一掌平举身侧,其中瞬间翻腾燃起赤红的火焰,炽热的温度直欲将整个?空间的空气都灼烧得扭曲挣扎起来。
仿佛能?够毁灭一切的热量与盛怒自其中扩散而出,他轻笑一声。
“若是我?说,我?想要的,就是他的命呢?”
他话音刚落,温萝只觉得整片虚无似乎都随着?他手中跃动的火焰而摇曳起来,仿佛深秋潭面上丝丝缕缕的涟漪,一圈圈向外无声无息的扩散。
心下?似有所感,下?一瞬她便只闻一声轰鸣巨响。
不?远处一处峰顶骤然仿佛被什?么点燃了一般,如天幕上炸开的焰火一般轰然爆裂,巨石顺着?仅剩的山脊滚落,重重砸落地面,掀起一阵猛烈的气浪。
不?等在场众人反应过来,绚烂的赤红焰火便在将近破晓的晨光之中爆炸开来,巨龙吞吐着?火浪瞬间席卷整片天幕,向着?被众弟子牢牢护在身后的庄栾席卷而去。
倏地白光一闪,火浪与刺目的白光碰撞在一处,直欲将人碾压进尘埃之中的恐怖气势滔天而起,瞬间蔓延至百里开外。
柏己身型微顿,掀起眼皮“哦”了下?,唇畔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
尘烟散去,一名?白衣男人的身型渐渐显了出来。
男人一袭银纹滚边的青玄宗宗主服饰,面容年轻俊秀,雪白的腰封旁,悬着?一柄雪亮的长?剑。
温萝微微一怔,此人正是她穿越至这一时间点时第?一眼望见的那个?白衣男人。
只见他一双冷淡沉静的眸子淡淡向柏己扫来,淡淡浮空几步拦在庄鸾身前,回身关切:“没事吧?”
他身后,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有几分呆滞的青玄宗弟子们,瞬间被他这道沉稳的声音拽回了神?,一口一个?“宗主”,活像是拯救众人于水火之中的天神?降世。
庄鸾心下?松了口气,双眸含情地望了过去,微微摇了摇头。
得到她的答案,公羽川才转回头沉眉望向一旁面色因失血过多而白得过分的玄衣青年。
视线在他英挺的脸廓上停顿片刻,公羽川似乎认出了什?么一般,略有几分疑惑地吐出两个?字:“柏己?”
没等柏己回应,他身后的一群白衣少年就率先惊呼起来。
“柏己?”
“是我?想象中那个?柏己吗?”
“魔族少君?他怎么会在这?”
“庄师兄跟他会有什?么过节……”
“魔君血脉不?是很少踏足五洲,大多在苍梧足不?出户地度过一生么?他却如此高调想独闯我?们青玄宗?”
议论一声高过一声,此起彼伏。
“魔族少君”四个?字甫一入耳,庄栾脸色便瞬间更惨白了几分。
是了,他化名?“木白”,拼在一起不?正是一个?“柏”字吗?
原来那通身如上古神?祗般神?秘强大的气息,统统是源自于,他本就是这五洲大陆之中地位身份最为尊贵的几人之一。
他这一次,当真是冒犯了招惹不?起的人。
这一刻,懊悔如浪潮一般拍打过他心底每一寸,直将他晃得身形不?稳,险些?就此跌落在地。
柏己随意扭了扭脖子,随手弹了下?掌心厚重的玄铁扇骨,笑:“原来你认识我?,那就更加好办了。”
公羽川不?动声色地回眸看向失魂落魄的庄栾,心下?了然。多半是自己的弟子不?知如何惹怒了这尊煞神?。
可在自己的地盘上乖乖听话将亲传弟子交出,对他乃至整个?青玄宗来说,却又?是奇耻大辱,万万不?可如此行事。
况且,他身为青玄宗宗主,面对魔族少君之时,身负的不?仅仅是庄栾师尊的身份,更多的,他与柏己二人如今的一言一行,皆要为人魔两族肩负责任。
即便庄栾犯了错,那也是青玄宗的家?务事,哪里轮得到旁人,甚至魔族少君插手代他清理门户?
——那与人族向魔族屈从臣服又?有何分别?
沉吟片刻,公羽川道:“你父君上千年苦苦维系的平衡,莫非你今日一夜之间便要亲手打破?
现?在退出去,我?可以?当作今日之事从未发生,改日必带着?栾儿让他登门请罪。”
柏己却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嗤笑出声:“打破?若真论打破平衡,你是不?是应当问问自己的好徒儿,究竟做了些?什?么好事?”
顿了顿,他目光微凛,扯了扯唇角,冷笑:“事不?过三,我?已?给了你们三次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