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不?受控制地落向虚无的阴霾。
龙族之?血可?助修士洗筋伐髓,若是被取血的龙族血统高贵,甚至有助杂灵根无缘仙途的平凡人族一跃而?成单灵根的前途无量修士。
以他单灵根的资质,若想更进一步,或许只有这一条路。
若是他也同?样拥有着变异单灵根,再加上他如今这二十多年积累的经验与修为,即使外甥女出世,他也有自?信保证自?己的实?力强于她。
到那时,他依旧可?以做下一任青玄宗宗主,而?庄鸾与公羽川之?女,他则会悉心照料着,让她一生无忧。
可?这索求龙血的话,他要?如何才?能说得出口?
如今的世道,虽说人族魔族并无明显的龃龉隔阂,可?背地里偶尔的猎杀也并不?在少数。
五洲大陆有着一队专门猎魔的散修,号称除去魔君一脉,只要?给?够报酬,便?没有他们杀不?了的魔族人。
他们手中能够奈何魔族人的秘宝更是数不?胜数,因此?除了亲自?出手猎魔以外,售卖此?类药物法器也能赚得盆满钵满。
只不?过这队散修行踪不?定,十分讲究尘世之?间的缘字,想要?找到他们可?以说是难于登天。
而?庄栾方离开青玄宗之?时,正巧便?撞上了这一份“缘”,想着万一遇上心性残暴的魔族人也可?自?保,他便?花了上千极品灵石购买了一捆“缚魔索”。
寻常魔族人,但凡被缚魔索困住手脚,便?会被抽离神志意识,陷入无边黑暗的沉眠。
不?仅如此?,仿佛修士被扣住命门经脉一般,受制的魔族人不?仅周身?魔气运转滞涩,但凡提气便?似有千万根钢针扎透体内每一寸魔脉。
就连天生自?带的天赋技能如【无敌自?愈】【力大无穷】【血皮极厚】等都无法施展,届时将孱弱得与人族无异。
只不?过,缚魔索极为显眼,以魔族人天生迅捷的速度和强横的力量,只要?不?是傻子或者瞎子,寻常修士想要?将这效能极其强悍的缚魔索用在实?处,即使动脑子思索寻找时机,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这捆缚魔索,此?刻正静静地躺在他的储物袋之?中。
即使从不?信命,这一刻庄栾也不?禁生出几分朦胧的念头,或许这当?真是苍天赐给?他的机遇与缘分。
以木白对他的信任,想必他的缚魔索绝无放空的道理。
他也不?贪多,绝不?会害他性命,只需要?趁他熟睡之?时取一碗龙血,替他将体内灵根拔上更高一层楼就好。
事后他定会负荆请罪,诚恳向木白道歉谢罪。
想必,就凭木白连龙鳞都舍得拔下赠予他,想必区区一碗龙血他也并不?会吝啬吧?
眼见着庄栾面上挣扎之?色渐渐被执拗的偏执替代?,温萝跟着他翻身?下床,一路飘回柏己门前。
她眼睁睁望着他面色凝重地自?储物袋中取出一捆泛着诡谲墨色暗芒的长绳,在原地僵立片刻,终是下定决心一般抿唇,决然推门。
满室的月色之?下,玄衣青年正无知?无觉地阖目躺在床上沉睡,听见细微的动静似乎微微警觉地蹙了蹙眉。
或许是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下一瞬他便?放松地重新?舒展了俊朗的眉眼,长睫轻颤,扫过眼下一片冷白的肌肤,拓下一片浅浅的阴翳。
已经预料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温萝轻轻地闭上眼,不?忍再看。
缚魔索生效时猛然爆发出的暗芒几乎遮蔽了夜色下仅余的光亮,庄栾手心微微颤抖着将那片对方亲手送给?他的龙鳞握在手中。
心中惭愧与癫狂交织,几乎撕碎他引以为傲的正直与理智。
那只握紧龙鳞的手已因用力而?泛起?淡淡的青白之?色,在柏己身?体上方悬浮半晌,最终向着他的下腹狠狠刺下。
自?从知?晓柏己原型乃是上古龙族血脉之?后,庄栾便?明白寻常刀剑根本不?能伤他分毫,想要?刺穿他的身?体取血,他不?得不?使用这枚象征着两人之?间知?己情谊的龙鳞。
心下煎熬,可?事已至此?,他再无退路,只好对准了他自?认为不?会令柏己致命的部位刺入。
好巧不?巧的,这一枚龙鳞不?偏不?倚地,正正刺中了它原本应当?安稳存在的地方。
勉强愈合的伤处随着庄栾的动作?瞬间再一次撕裂,剧烈的痛楚直将柏己自?不?正常的深重沉眠之?中硬生生拖拽而?出。
他呼吸凌乱地猛然睁眼,入目的是庄栾那张因震惊愧疚而?近乎扭曲的脸。
腹部伤处有鲜血汩汩流出,可?两人却都没能动作?。
庄栾并未以法器接住这份因罪恶而?换取的来之?不?易的魔血,柏己也没能伸手按住不?断向外渗出殷红鲜血的伤口。
眉头紧皱,柏己垂眸看向庄栾还未来得及收回的那只手。
玄黑的龙鳞,殷红的血渍,白皙的肤色,极致的对比,令他脑中不?禁眩晕了几分。
双手被缚魔索牢牢束缚着,但凡有意提气周身?便?如万蚁啃噬血肉一般痛楚,唇畔隐隐尝出甜腥的血气,是他不?自?觉已将薄唇咬得鲜血淋漓。
他却并未动怒,只垂眸看向不?知?何时跌坐原处的庄栾,声音干涩微哑:“为什么?”
下意识收回手,可?迎着柏己冰冷的目光,庄栾只觉得执着那片龙鳞的右臂沉沉,几乎提不?起?力气来。
随着他手下迅速抽回的动作?,不?可?避免地在柏己下腹那深可?见骨的伤处上拖拽,竟生生在其上横切出一道巨大的裂口。
随着柏己一声难耐的闷哼,鲜血瞬间如决堤的洪流一般向外奔涌而?出,顺着他质感极好的龙鳞玄衣向下如溪流分支般蜿蜒,眨眼间便?将床畔染红了一片,积起?暗红色的水洼。
他腹部的伤口竟然是这样来的!
温萝呆滞在原处,却见庄栾仿佛被他这乌龙的动作?刺激得跳了起?来,重新?找回了神志。
他一边不?住地道歉,一边自?储物袋之?中掏出准备好的法器,狠狠朝着血流如注的伤口上按下,不?多时便?积了满满的魔血,随着他手臂无意识的战栗荡漾出色泽瑰靡的涟漪。
柏己并未反抗,似乎是被缚魔索折磨和挚友背叛的双重痛楚折磨得失去了挣扎的兴致,一言不?发地任由庄栾动作?。
这极为令人痛惜且胆寒的血腥场面入目,饶是温萝都几乎能够想象柏己此?刻承受的煎熬痛苦,可?他却始终定定地凝视着自?己下腹的伤口,不?躲不?避地注视着庄栾手上的一切动作?。
这一次,他口中半分痛呼都并未逸出,只是以一种近乎于冷静旁观的状态俯视着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