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佩望着面前高达数十丈连绵成片的巍峨宫殿怔怔出神。
她曾经想象过?,传闻之中名声极恶的南门星亲手一步步建立的封王台究竟会是什?么?样子。
无数种可能性之中,都未有一条如她今日所见一般富丽堂皇、气势如岳。
也不知道芊芊现在如何了……
思绪纷飞之间,右肩被?人狠狠用力推搡了一下,不耐烦的声音传来:“快点,磨磨蹭蹭的做什?么??不要让王妃久等了。”
王妃……吗?
是了,那一日南门星盛怒之下单枪匹马独闯无尽海,火烧半个景合台,重伤掌门与四位长老,都只是是为了芊芊。
他落在她身上的视线、揽在她腰间的力道,都是与他残酷嗜血作风截然不同的柔软。
他应当?会好好照顾她的。
现在芊芊应当?已经抛却了先前芥蒂,将紫玉圣芽安心服下了吧?
这一个月以来,不光是她,无尽海之中也因先前的变故而几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谷雪本就因十年间不间断地帮助姜芊调理身体而消耗了数百年的灵力修为,此番受南门星重创之后更?是虚弱了不少。
南门星或许是迁怒于她与四位长老,甚至借此机会在几人体内种下了魔气,日夜催动在她们四肢百骸之间残忍折磨。
谷雪拼着最后一丝精神,将剩余四位长老体内的魔气尽数引入自己体内,在无尽海门前尽数祭出浑身修为乃至性命。
以体内魔气为引,就此设下结界,永恒地隔绝那道凌虐几人十几日魔气的邪肆主人。
而她的神识则与防御结界就此融为一体,化为虚无守护着无尽海,永世不再?受南门星侵扰。
而姜佩心知已触及南门星的逆鳞,未免再?一次因一己之私为宗门招致无穷祸患,便主动请罪离开了无尽海。
短短一个月,无尽海便已易主,如今的掌门已是临危受命的韵流。
收敛了思绪,姜佩抿唇跟着身前几人踏入了厚重的殿门。
封王台之中极尽奢靡,一阵曲折拐弯之间似乎进入了偏殿,姜佩只觉得好似穿透了一层缥缈的结界,周身温度骤然暖了起?来,入目的除去?皑皑白雪竟出现了成片的茵茵绿意,其中装饰陈设比起?先前路途之中所见更?精致了几分,隐隐带着江南女?子柔和的遐思。这里?一定是芊芊的住所。
她下意识想。
果然,向前又行了几步,他们就停在了幽静角落的房门前。
南门星手下大多?不是什?么?好人,此刻多?半了然姜佩先前的言行,心中本就偏向温萝,语气十分随意不善:“进去?,别再?耍花招,否则直接杀了你。”
苦笑一下,姜佩并?未动怒,正欲转身,另一人却拦住她,不屑讽刺地睨着她,在她腰间一扫:
“见王妃还敢佩剑,真是不懂礼数。就你这样,竟然还是无尽海上任掌门的弟子,说出去?简直令人笑掉大牙。”
见她静立原地不语,他一手狠狠拉断她腰间悬着的剑带,“愣着干什?么?,还不拿来?”
这人丝毫并?未留手,腰间被?他生生扯断剑带那处此刻隐隐火辣辣地痛。
“把?剑还给她吧。”
房中却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先前还嚣张至极的两人听见这声音立马变了一副面孔,低眉顺目恭敬道,“是,王妃。”
眼见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虽说明知不合时宜,可姜佩还是下意识心中酸涩了几分。
到头来,兜兜转转十年,仍旧是回?到了原点。
她看似风光无限的十年仿佛大梦一场,梦醒之时,仍是孑然一身。
可芊芊却似乎无论在何处,总会有真心疼她爱她之人,将她捧作手中的仙子,把?世间最美好的事物?尽数献上,生怕她玷污一丝一毫。
竟然就连恶名远扬、残忍嗜血的南门星,也不例外……
可浓重的愧疚与血脉亲情却下一瞬便死死压住了这杂草一般狂长的念头,姜佩抿了抿唇,推门而入。
鼻尖窜入一股好闻的清香,房内装潢华贵繁复,一看其主人便在封王台地位颇高,享受着万千荣宠,富贵加身。
绕至屏风之后,望见温萝平静面容之上那双略显空洞的水润双眸,姜佩僵住了。
如此虚弱憔悴的模样,与她想象之中大相径庭。
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芊芊……”
温萝微笑:“阿姐,你来了。”
脚下踉跄,姜佩几乎是跌跌撞撞来到床边,右手微微颤抖着想要触上那双失神的眸子,却见指尖落在她脸颊上方一寸位置时,温萝竟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可怕的念头在心头生起?,姜佩声音细碎:“芊芊,你……你的眼睛,是毒发了吗?南门星不是已经把?紫玉圣芽给了你,为什?么?不用?还是说他为了困住你又取了回?去??我这就去?找他!”
她关心不似作假,温萝心下叹息。
按照姜佩的节奏,这种聊法根本坚持不到半个时辰,恐怕话题就会被?谈尽。
温萝不接话,语气中显出些怀念来,自顾自道:“没?想到有生之年真的还能再?见到阿姐……上次我们这般谈话,已经是一个月以前了。”
姜佩身型微滞。
一个月前,在无尽海景合台。
她满怀着期冀地望着自己,希望自己可以为她证明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