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月师兄向来不算是什么有风度的男子?,不论?同性?异性?,只要是招惹了他,他绝对不会?忍让吃瘪,怎么这次竟主动松口放了缪姑娘一马?
要是真打起来,他的傀儡术未必敌不过顾光霁的长?恨剑。
还有,他到底哪里蠢了?
……
青玄宗地处元和东部边境,无尽海则在更南部的扶余地界,两点距离直线最短,温萝便没打算直接离开元和,反而是在元和境内朝着?南边赶路。
反正一行人中,除了她?以外皆是仙门弟子?,御剑浮空而行,不受地势干扰,想怎么走怎么走,想在哪拐弯就在哪拐弯。顾光霁向来懒得理会?此类事情,月纶一反常态也并?未提出什么异议,她?的计划一时间倒是进?行得十分顺畅。
本?以为算无遗策,却没想到她?还是算漏了一件事情。
天还未完全阴沉下来,但月牙已?经隐隐地挂在天边,一行人围坐在火堆旁,面面相觑,最终齐刷刷地看?向了温萝的方向。
空气中安静了片刻,半晌,苏时云率先?开口,语气中带着?些尴尬和不解:“馨儿,为何你执意要向南走?元和南部早先?秘境繁多,但几百年过去,秘宝大多都被?探尽,此地早已?荒废,修士鲜少来此,普通人也嫌弃这里死过的人太多,晦气,别说开店了,就连来都不愿意来,咱们明摆着?只能露宿荒野啊……”
温萝正坐在正中,左手边是以顾光霁为首的青玄宗弟子?,右手边是以月纶为首的藏月门弟子?,闻言长?叹了一口气。
她?自己也没有想到,好日子?刚过了一天,就又重新被?打回了原型。
正值隆冬,却连第一日尚且能凑合栖身的废弃木屋都没了。
惨,真惨。
火光打在她?脸上显出几分血色,温萝木着?脸:“我?觉得咱们应该体验人生,趁着?年轻多吃苦。咱们都是仙门弟子?——我?很快也要是了!苦修要趁早,我?们不能沉溺于物质上的享受,你说对不对?”
苏时云:“……有道理。”
空气中突然传出一道不加掩饰的“嗤”,温萝循声?望去,只见月纶双肘支在膝盖上,右手拇指食指百无聊赖地撵着?一根枯草,正坐在一块齐膝高的石块上,无端显出几分没落贵族子?弟的气息来。
他一手将那?根可怜的枯草往旁边一扔,抬眼看?向她?:“强词夺理。按你这个道理,岂不是我?们平日都该风餐露宿,住在山洞里?”
温萝一梗,不由得看?了一眼左手边的顾光霁。
顾光霁一袭白衣胜雪,在原地杂草上席地盘膝而坐,在月色和火光的交织映衬下,身上高洁与红尘气息交缠不息,此刻正低垂着?原本?就半遮着?的琥珀色双眸,似乎感应到了她?求救的目光,眼皮微掀,向她?的方向看?了过来。
他虽然没说话?,但温萝却突然灵光一闪,现在不拍马屁更待何时?
回想起她?一早就想吐槽墨修然的言论?,如今运用在月纶身上倒也十分合理,她?立马开口回敬道:“你看?看?人家顾光霁,原本?清风朗月的一个人,现在一点也不挑剔嫌弃,就地而坐。倒是你,天天一副少爷派头,半点也看?不出修士的样子?。”
“顾光霁”三个字向来是月纶耳边不能提的话?题。
身为被?逆袭的高富帅,他对顾光霁本?身便生不出好感来,反倒是带了几分复杂的敌意与不自信,温萝此刻却正巧直直地撞上了枪口,不仅在他耳旁大提特提,还特别拉出两人细细比较,不仅如此,最后说的还全是他的不好。
月纶脸色微冷,直直地盯着?她?没有说话?,公叔阳冰更是反应十分大地跳了起来,不悦道:“缪姑娘,虽说我?体谅你心情不佳,可你不了解月师兄,怎么能这样说他?他……”
“够了。”他身后,月纶淡淡开口打断他还未来得及说出口的话?,岔开了话?题,难得肯定了她?两句,“既然我?们现在都是南门星的目标,走这种深山老林倒是省得到时打起来殃及无辜。”
温萝微微一怔,少年月纶自露面之后便既傲慢又毒舌,眼界甚高,对她?要么是视而不见,要么就是出言讥讽,猝不及防被?他说了句好话?,她?竟然有些不习惯得无所适从起来,干巴巴道:“想不到你还挺善良……”
说完她?就想亲手敲自己一下,几百年后月纶除了在对待南门星和顾光霁时,待人接物都温和有礼,对她?和墨修然更是百般照顾,以保护天下苍生为己任——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年轻时又能有什么坏心眼!
更何况,依着?藏月门掌门的世袭制,自出生起,月纶应当就经受了从里到外全方位的教导,虽说作风奇特,可骨子?里却要比在座任何一个“半路出家”的弟子?都要靠谱不少,少爷做派倒也情有可原。
果然,她?这话?一出,月纶表情一僵 ,其他人也纷纷低头不言。
空气瞬间仿佛冻结凝固了起来,温萝连滚带爬地站了起来,趁机开溜:“我?渴了,去找些水来!”
苏时云跟着?她?爬起来:“我?跟你一起去!”
两人一前一后,跑得极快,一瞬间便隐在针叶树后消失了身影。
“师兄,要不要再跟几个人去看?看?,她?们这样安全吗?”苏时雨盯着?两人消失的方向微微皱眉,起身望向顾光霁,只见后者微微阖眸,平静道:“不必。”
百里之内的风吹草动,他都可以瞬息之间感知到,即使她?们真的出了什么事,他也可以在眨眼之间赶到她?们身边。
虽然并?不清楚缘由,但顾光霁说话?向来靠谱有底,说一不二,平日积累的威严仍在,苏时雨便没多想,安心重新坐回了原处。
仙家弟子?无论?修为如何,身负灵力?并?不惧严寒,实际上苏时云先?前那?句看?似抱怨的话?,其实是在替众人之中唯一一个依旧怕冷畏寒的温萝着?想。
月纶垂眸,他坐得位置够高,因此十分轻易地便透过左侧一排坐姿笔直的白衣弟子?,居高临下地看?向了顾光霁。
不知为何,除开两人两派之间的纠葛,就算是以他个人的角度,即使是第一次见面,但他下意识就对这人十分不喜,非要提理由却又说不上来,仿佛只是莫名镌刻在灵魂之中的不对付。
感受到他的视线,顾光霁睁眼,微微撇过头,一双淡漠无情的瞳孔转向他的方向。
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
月纶率先?开口打破了诡异的气氛:“虽说缪馨儿的遭遇值得同情,可如她?一般身世悲惨的凡人少女?多如牛毛,你若是想管那?肯定是管不完。所以,缪馨儿究竟有什么特殊,竟然能请得动你这尊大佛亲自坐镇?”
他这个问题是几乎在座所有人心下好奇却又不好意思问出口的,一时间,空气中似乎静了一瞬,数道目光若有似无地落在了依旧一脸平静的顾光霁身上。
半晌,顾光霁抬眸:“她?自然与旁人不可相提并?论?。”
众弟子?:……
如果可以发弹幕,那?此刻空气中应该刷满了“就这?”“裤子?都脱了就给我?看?这个”“一开口就知道是老yxh了”。
“跟没说一样。”
作为合格的代理发言人,月纶坐直身体,轻笑一声?追问道,“所以究竟是为什么不可相提并?论??”
顾光霁双眼微微眯起,眸中冷光渐起,虽然他并?无情绪波动,可脑中却下意识浮现出少女?先?前古灵精怪的音容笑貌以及柔腻温软的身体靠近他时隐隐约约的幽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