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思索着如何措辞,越说声音越低,叶喆却忍不住拜服起了女人的表达能力:不喜欢就说不喜欢嘛!不知道怎么喜欢,算是个什么意思呢?是这么说比较婉转吗?
“我不想因为你对我好就喜欢你,我想,我喜欢你应该是因为你身上有和别人不一样的优点。”
叶喆听到这儿,顿时觉得刚才把她“平平安安送回家”这句话说早了,原来绕了这么大个丸子,就是要说他没优点啊!暗自咬了咬牙,刚要炸毛,不想唐恬忽地话锋一转:
“可是有时候我和你在一起,也觉得挺开心的。”
嗯?叶喆一听,心里刚支棱起来的羽毛立刻就拢了回来:这到底是要唱哪一出呢?这打一巴掌揉一下的,真炉火纯青。
唐恬浑然不知道叶喆心里曲曲折折了好几个来回,自言自语般娓娓道:“我以前觉得,我会喜欢像我爸爸那样的人,有才华,有风度;可是……原来我爸爸也这么糟糕。” 她说着,鼻尖酸了酸,“刚才我爸爸跟我说,我跟你来往,不会有好结果的。他宁愿在牢里待一辈子,也不想我为了他的事……” 想起刚才的情形,唐恬一个没有忍住,又哽咽起来:
“我想要喜欢你,可是我怕所有的事都会变化,就像我爸爸说得那样——我妈妈也这么说,我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我想一想就觉得害怕……”
叶喆这会儿也没了言语,他默默把车靠路边停了,看着唐恬一双泪光闪烁的眸子满是凄惶,心里就像是一张被人抓住揉成一团的报纸,骤然一疼,慢慢展开时,上头依然满是纷乱的折痕。
他忽然觉得她说得对,他这个人确实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长处,连他对她的好,归根结底也不是拜父亲所赐。他是没有什么值得她看得起。换作是他的父亲母亲,也不会乐见让他妹妹跟这样的人在一起——连他都未必乐意。
他喜欢她,他想好好地照顾她,他想让她和从前一样又骄傲又快活,他要她看得起他……他锁着眉想了良久,转过身来,抚了抚唐恬的头发:
“恬恬,要不然,我们结婚吧。”
唐恬怔了怔,既没有惊愕也没有笑意,只是茫茫然看着他:“……将来,你会像我爸爸那样吗?”
叶喆被她问得一愣,想了一想,肃然道:
“恬恬,我也不知道十年、二十年以后我们会怎么样,就算我现在赌咒发誓,也没什么用;但是我知道我喜欢你,所以,我不愿意你像你妈妈那样伤心;要是将来我们有个女儿,”我也不愿意她像你这么难过。我不敢说我一定能怎么样,可是,我不愿意像你爸爸那样。”
叶喆知道自己这话说得不大漂亮,但他就是不想骗她;话到一半,便见唐恬转了许久的眼泪潸然而下,他赶紧手忙脚乱地去抽纸巾给她,不料唐恬却径直伏在他臂上,眼泪鼻涕皆蹭在了他的制服上。叶喆思考了两秒,终于伸手揽住了她,却想不出怎么劝他,好一阵子才道:“唐恬恬,其实我觉得你挺厉害的,你要是天天管着我,可能我有贼心也没贼胆……”
31、赚煞(六)
装备部职权之便,近水楼台,靶场里的枪既新且全。绍珩摘了耳塞,掂量着手里的pm手枪,对叶喆道:“我就不知道你为什么那么不爱来上班?就你这差使,多少人想都想不来。”
叶喆笑道:“你玩玩儿就算了,我还得写报告呢。”
绍珩莞尔道:“让唐恬替你写。”
叶喆撇了撇嘴:“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我们也有纪律的好不好?”
因着叶喆爱吃甜,两个人从装备部出来,便散着步往附近的一间苏菜馆子吃饭。两箸鳝糊入口,叶喆忽然想起一桩事来,对虞绍珩道:“哎,有人托我打听件事儿,你帮帮忙?”
绍珩见他眉眼间拘着嘻笑,神情颇有些古怪,遂皱眉道:“什么人?公事?”
叶喆连忙笑嘻嘻地摆了摆手,卖了个关子:“不是,不是——私事,纯私事。”
“干嘛?”虞绍珩打量着他一脸活泛泛掩抑不住的坏笑,便猜是男女之事,难不成是叶喆同唐恬重修旧好,正在得意的时候,也想给自己牵根线搭个桥?
叶喆诡秘地一笑,虽然房里没有旁人,还是压了压声音:“有人想给咱们那小师母做个媒——”言到此处,挑着眉头冲绍珩眨了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