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怎么称呼?府上地址是什么?回头要找什么书可以打电话过来,我们可以让伙计送货。”
虞绍珩翻着道:“您不用记了,我以后不会来耽误您生意了。今天的事,也请您不要和别的客人提起。”
老先生哼了一声,合上帐簿:“老朽不敢。”
虞绍珩开车沿着江边兜了大半个江宁城。云压得很低,天色是淡淡的灰,吹进车窗的江风潮冷有声,他的思绪随着远处的鸥鸟飞飞停停。许兰荪只是个书生,除了和虞家的关系,还有什么值得栗山凛子去注意?这件事如果现在写报告给黄之任,事情调查的方向会变成什么?他不知道许兰荪能给凛子提供什么样的消息,在他没有确定这件事的恶劣程度之前,他不能让其他人有机会伤害他的家人,损害他父亲的名誉。
毕竟,这件事和他们要查的案子不一定有关,也或许许兰荪只是凛子期望接近虞家的一个尝试。他需要更多的调查和授权,他没有太多人可以信任,或许去跟蔡叔叔谈谈?不过那样的话,别人会怎么看他?
绍珩找了空旷的岔路口把车停下,望着远处的江景点了支烟,江岸上柳枝寒翠,飒沓低垂,远处老绿的山影曲折绵延,他静静看着,脑海里倏然浮出一个黛眉秀致的影子来,他觉得他大概是在伤感,等这件事将结束之后,那么一个女孩子会怎么样呢?
他想,他或许能把这件事结束得平静一点。
05、个侬(一)
叶喆在陵江大学晃荡了两天,就把唐恬这棵小油菜整理得一清二白:
唐恬,独生女,十八周岁零四个月,陵江大学新闻系二年级在读。母亲在乐知女中教国文,父亲唐雅山是……想到这个叶喆就牙碜。那天他去学校后门堵她,小丫头趾高气扬地给他脸色看,还凶巴巴地恐吓他:“我爸爸是唐雅山,你再骚扰我我就告诉我爸爸!”
看她那个神气劲儿,他还犹疑了好一阵子,哪儿有这么厉害的人物他居然一点儿都不知道,仔细想想,又觉得这名字依稀是见过。闹了半天,原来就是江宁市府的新闻秘书,怪不得他觉得见过,就是本埠新闻里头经常跟记者说“将妥善处理”、“会进一步调查”的那位仁兄嘛!
哎呦喂,真吓死他了!
叶喆撇撇嘴,哼,她还不如说:“你再骚扰我,我就告诉你爸爸!”那他可能掂还量掂量。其实说到追小姑娘,他也不是没辙,哄着她对她好呗!可关键是这小丫头根本就不识好歹。不管他干什么,她都只往坏处想,总觉得他在打她主意。叶喆烦躁地把腿撂在茶几上,两手漫无目的地比划:
“冤死我了。”
虞绍珩倒是心平气和,“你不就是打她的主意吗?”
叶喆语塞,晃着脑袋嘿嘿一笑:“我打她主意也是为她好。怎么样,你哥哥我还配不上她?”
绍珩挨着他坐下,“这种小姑娘,你还是别逗她了。这不是丽都的dancing girl,也不是你如意楼的红颜知己。回头人家家里知道了,万一捅到叶叔叔那儿,没你好果子吃。”
叶喆一时无言,抱着手臂想了想,“我不是逗她,我真觉得她挺有意思的,而且——” 他不自觉地舔了舔嘴唇,“小丫头瞧着也挺顺眼的,你说呢?哎,你帮我想个辙呗!起码能让她觉得我是个好人。”
“这简单,你英雄救美啊。”
叶喆惋惜地叹了口气,“上回要不是你,我不就英雄救美了吗?”
绍珩嗤笑:“你那顶多算是嫖客起哄。”
叶喆又叹了口气:“事儿就坏在这儿了,哪儿让她碰见我不好,在如意楼……”
“走吧。”虞绍珩打断了他的长吁短叹,“去许先生那儿熏陶熏陶,好让你下回见着人家看着像个君子。”他急于不着痕迹地去一趟许家,便借口下个星期是许兰荪的寿辰,拉着叶喆登门拜望。叶喆到酒窖选了两支酒,忽然问道:“要不要也给小师母带点儿什么啊?”
虞绍珩轻轻皱了下眉,随口纠正道:“师母就是师母。”
叶喆想了想,笑嘻嘻地说道:“我装盒起司蛋糕去孝敬她老人家,好不好?我这儿的点心师傅不错,女孩子都喜欢吃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