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检员看他吃惊的表情不像作伪,于是将那枚小小的黑色金属放到了叶怀睿的掌心。
那个“纽扣”直径约莫还不到两厘米,厚度约五毫米,表面被涂上了哑光的黑漆,跟叶怀睿公文包的颜色非常接近,又是贴在了底部的折缝内侧,若不是金属物品在x光机里无所遁形,叶怀睿简直不敢想象自己还要多久才能发现它的存在。
可是,饶是叶法医不是搞刑侦技术的,也能一眼就判断出,这八成是一枚窃听器,而且还是相当高端的那一种。
若非要形容叶怀睿此时的心情,怕是只有“五雷轰顶”四个字了。
他不过是区区一个法医而已,怎么就值得有人往他的包上贴窃听器呢!?
一时间,叶怀睿的脑中纷乱如麻,困惑、迷茫、惊慌、恐惧、不安,种种情绪几乎挤破了他的大脑,千头万绪,根本捋不清因果。
安检员小哥就眼看着这位俊美的大帅哥杵在自己面前,低头盯着那枚小小的窃听器,半天一动不动,表情犹如打翻了调色盘,怎一个五味杂陈能够形容。
——真可怜。
安检员小哥在心中思忖,这窃听器八成是这位帅哥的老婆或是女朋友贴的,目的当然是为了抓外遇,他们这些做安检的也不是没遇见过,看来长得太帅也是种苦恼啊。
“没事,这不是违禁物品。”
看叶怀睿愣怔的模样,安检员小哥已脑补出了一出帅哥被抓奸的大戏,觉得有些可怜,便主动开口道:
“这玩意你还要不?要的话就拿走吧,不然我帮你处理掉也行。”
叶怀睿猝然回神。
“既然不违禁,那我要带走它。”
他一面回答,一面飞快地抽了一张纸巾,将窃听器包好。
不管这玩意儿是谁黏在他的包上,又是什么时候黏上去的,现在再做反窃听的措施已经来不及了。
而且这样微小的窃听器必定有一个接收范围,等他过了海关,他不相信那个窃听者敢跟在自己身旁。
想要搞坏这枚窃听器并不难,何况金属扣的表面光滑,是很好的指纹载体,可能会成为他破案的重要物证,所以叶怀睿现在还不能直接就扔了它。
“行吧。”
安检员小哥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把公文包和登机箱都还给了叶怀睿,便放他过去了。
飞机准时飞上了蓝天。
叶怀睿第一次这么庆幸自己买的机票是公务舱。
他以“眼镜螺丝松脱”为借口,向空姐借了一套迷你螺丝刀,再戴上随身携带的乳胶薄膜手套,小心翼翼地拆开了那枚小小的窃听器。
“纽扣”内部是看着就相当复杂的元件,叶怀睿承认自己对此一窍不通,根本看不懂。
但这不妨碍他搞破坏。
三下五除二,他将焊接在电路板上的各种线全挑断了,这枚精密但同样脆弱的小玩意儿就直接报废了。
然后他将损坏的部件和外壳用纸巾重新包好,放回包里,打算等下了飞机以后再想办法调查上面的指纹。
处理完窃听器之后,叶怀睿才觉得略略安心了一点。
他向后一挨,靠到公务舱宽阔且舒适的座椅上,陷入了思考。
——那枚窃听器到底是谁,又是什么时候黏到他的公文包上的。
这个包他最近一直在用,算是他外出上班的标配了。
但叶怀睿性格比较宅,本就不是个喜欢出门溜达的人,尤其最近他忙着调查殷嘉茗的旧案,又每天急着赶回家蹲等下雨,三餐不是自己随便糊弄,就是打包外卖回家,再加上他每天车出车入,已经很久没坐过地铁或公交了……
换而言之,旁人想要接触到他公文包的机会,只能用“少得可怜”来形容。
叶怀睿左思右想,最后不得不接受了一个乍听起来不太可能,但又想不到更合理解释的结论——窃听器,怕是在单位被人贴上去的。
想通了这一层之后,叶怀睿顿觉毛骨悚然,一阵寒意从脊背升起,直通天灵盖。
要知道,他就职的地方可是金城司法警察局司法鉴定化验所,每天出入碰到的不是警察就是法医,至不济也是系统内相关人士,本身应该是相当安全和可靠的才是。
再说了,自己一个当法医的,根本碍不着谁,怎么就偏偏盯上他了呢?
叶怀睿的脸色愈发凝重,满脑子都是关于窃听器的“what、why、how”,连空姐连叫了他两声都没有察觉。
“先生,打搅一下。”
空姐不得不再度提高了音量。
叶怀睿猝然回神。
“什么事?”
他问。
空姐面带职业化的微笑,柔声问:“请问,你想喝些什么?”
从登机开始,她就格外关注这个长相俊美的乘客,本想好好表现,给对方留下一个满意的空旅体验的。
谁知道这位客人看起来一直心不在焉,坐下至今,向她提过的唯一要求,就是借用迷你螺丝刀修理自己坏掉的眼镜腿儿。现在更是直接在座位上发起呆来,仿佛神游天外,她一个大活人站在旁边,愣是完全没有注意。
“啊……”
叶怀睿下意识地看了看手表,发现行程已经过半。
“请给我一杯气泡矿泉水,加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