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林银的话,江杏眉眼微挑,还真拿起画像端详起来。
大周男女的婚姻之事都要经过媒婆周旋,但凡城中到了年岁的男女,便会为其画出画像,若遇到合适的,不管男女,对方都会先送上画像,是为“以貌取人”,若是相貌合适,便开始递庚帖相见观其品行。
而江杏的画像也早在淮南城的各家媒婆的手里,甚至到了画师来不及作画,供不应求的地步。
江杏还记得,上一个这般轰动的人物,是她的大姐姐江荷,也是江大夫人的嫡亲女儿。
江荷素有才女之称,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加之有江府嫡女这层身份镀金,更是炙手可热。
江荷为此洋洋得意,三不五时的便在姐妹们面前炫耀。
江杏如今却对此事颇为担忧,虽说从前她从未以江家三小姐的身份在外人面前露过面,可若是有朝一日被京里的江家人知道自己私自出府开糖水铺,只怕会惹来无妄之灾,尤其是那个总爱抓着她一点错处就处罚的江大夫人。
林银见江杏眸光专注,以为她这是感兴趣了,便又说了几句裘公子的情况。
江杏微微颔首,这裘公子五官端正,倒也是一表人才。
正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一声不冷不热的话语:“看够了吗?”
“还没。”江杏顺嘴一回,话音甫一落,猛地回过头去。
楚子渊正微微倾着身,视线落在她手中的画像之上。
江杏忽然回过头,二人的脸一下子就挨的极近,近的仿佛彼此的呼吸都环绕在了一块儿。
林银望着二人摸不着头脑。
晓丹眼观鼻鼻观心,不由轻咳了声。
楚子渊眸色深沉,缓缓站直了身。
“阿...阿煦你回来了啦。”江杏也回过神,从椅子上站起来。
干果铺子不是挺远的吗,他怎么回来的这样快。
不知怎么,她此刻竟有些心虚,干巴巴笑了两声,对楚子渊说道:
“我就是随便看看...”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解释,也不明白自己为何生出一丝心虚。
视线瞥到桌上的圆肉百合栗子糖水,连忙道:“你天不亮就出去采买当真辛苦,饿了吧,尝尝?”
她试图打破这种莫名的尴尬气氛。
楚子渊的神色缓了缓,眉间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端起精致的白瓷碗尝了一口。
楚子渊:“不是你做的?”
晓丹一怔,江杏也是满脸惊讶:“你怎么知道?”
她方才尝时只觉得晓丹做的跟自己做的丝毫没有不同,甜度适中,食材软糯的程度也是相似的,就连外头的常客都尝不出来,他竟一口就知道了?
没味道的,不是出自她之手。
楚子渊只是点了点头,并未多作解释。
江杏定睛看着他,只觉得眼前之人仿佛长高了不少。
因为她现在看他时,仰头的弧度明显加大了不少。
只数月光景,清俊的少年郎竟有些隐隐蜕变成风度翩翩的成熟男子了。
回想起那日在那座陌生府邸的卧室里,他将她紧紧护在怀里,那种安全感令她无条件的信任和安心。
江杏沉思了片刻,将手中的画像递给林银,“银婶,你去对那些媒婆说,我已觅得夫婿,劳她们费心了。”
楚子渊听罢,蓦然抬头,眼中满是惊愕。
她这话什么意思?
凌厉的目光扫过那张晃在半空的画像。
一个五官国字,相貌平庸的男子。
她看上他了?
楚子渊的内心顿时有如被千斤大石所压的心颤,那是一种惊慌和害怕失去的感觉,来之汹涌,仿佛占据了他的清醒和理智,恨不得将那什么裘公子团成团扔出淮南。
林银同样有些没反应过来,“主子,您的意思是,相中裘公子了?”
江杏一愣,连忙解释道:“不是不是,我谁也没相中。”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话带了歧义
楚子渊正为她第一句话松了口气,又听到第二句,心里没来由的生出一抹失落感,那感觉就像这碗没味道的糖水,吞也不是吐也不是,只能默默咽下。
江杏言罢,行至桌前水盆中,用绣帕沾了些冰凉的井水,在额头擦了两下。
那枚花钿的颜色瞬间淡了不少。
“这...这怎么这么容易擦掉了?”
林银见状,大为惊讶,看了看井水,又看了看江杏的额头。
及笄的姑娘所绘花钿并非清水可洗的,须得专用的药水,想当初景正为她抹去额间花钿,可是费了好大的工夫。
江杏的眉眼微微弯了弯,露出一抹俏皮的神色,白净的小手指点了点额间:“我这是用胭脂所画的,自然能擦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