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桑绿站在他身边,虽说与有荣焉,但更多的是压力,有他在,不管日后这次开发建筑做的多么完美,被人说起,东曜也不过是沾了顾氏的光。
而她,也不过是因为顾念深的爱,而有了今日,所有的人,都会轻而易举忽略她的做为和努力。
不过,这不要紧,任何人的任何言语或目光,都影响不了她,否则,如今她也不会坐在东曜的办公室里,当所有人都质疑你的时候,你要不动声色地变强大,让他们对你刮目相看,有多大的诋毁,便证明有多大的力量。今时今日,她怎么还会不明白这一点。
短短一刻钟,秦桑绿的心思早已千回百转,但顾念深不知,转过头问她,“去你那还是我那?”
“嗯?”她慢了半拍反应过来,随即,红着脸皱眉瞪他,“无聊!”
顾念深被她这表情逗乐了,挑着眉,匪气地笑了笑,一脸认真地问道,“哪无聊了?阿桑,结果出来,咱们不该讨论下后面的工作吗?”
得知是自己想歪了,秦桑绿更觉得尴尬,都怪他,常常做一些莫名其妙,似是而非的事情,弄得她戒备成瘾,红着脸,冷冷地剜了他一眼,转身欲走,却被他给拽回来,故意低声问道,“到底去哪?”
秦桑绿默默深吸一口气,硬邦邦道,“东曜。”
她就是小乌龟,平常都缩在厚厚的壳子里不肯出来,你一遍又一遍的逗弄,把她惹急了,就快速伸出头咬你一口,但顾念深喜欢,微微的疼痛感,是他们相互纠缠的凭证。
此刻,他看着她强忍得快要绷不住的一张脸,心情愉悦仰起嘴角,眼波流转,装作从她身边侧身而过,却故意俯下身作暧昧状,轻声道,“好,要我送你吗?”
四周有人纷纷看过来,就算是如此淡定的秦桑绿,也还是红了脸,恨不得一拳揍花他那张讨人厌的脸,转过头凶巴巴地对梅西喊道,“还不去开车。”
说罢,踩着八寸的高跟鞋蹬蹬离去,顾念深看着她的背影,笑意渐渐收起,神色变得复杂,他真是没有见过比她还心狠的女人了,连面对曾经被她背叛过的人,都能面不改色,理直气壮,像是从来就没有发生过什么。
办公室里,梅西小心翼翼看着自家老板的脸色,她是很少见她生气,因此才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好在她不是那种被惯坏了的大小姐脾气,生气归生气,但却很少殃及别人,她懂得收敛,过了半晌,吩咐道,“把关于城南的资料都拿过来。”
梅西忙应出去,顾念深来的很快,到了后,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他坐在她对面,两个人面前放着一份详细的城南地图,招标成功,下一件要做的就是这块地的拆迁和原有居民安置问题。
按原来她和他的约定来说,前期与后期,东曜全权负责,但顾氏毕竟这是外界所认可的负责人,因此,顾念深要过问,也无可厚非。
“这块还有这块,做为入口绿化,像这里,拆迁时,一定要注意,还有,费用方面,还需要具体去谈,到时候,我们一起。”顾念深边看资料边说。
“不用,我自己就可以了。”秦桑绿忙道。
顾念深抬起头,疑惑地盯着她,秦桑绿顿了顿,问道,“你不相信我吗?做为合伙人,我自然会争取利益最大化,减少成本。”
“顾氏缺钱吗?阿桑,拆迁这块,水很深,有什么突发问题,我担心你应付不来,何况,做这块,你完全没有经验。”顾念深放下记号笔,淡淡道。
秦桑绿被他说的脸微红,垂着眼帘,冷淡地与他争执,“谁不是从没有经验开始?”
黄昏后的阳光,像破壳的鸭蛋黄,露出黄橙橙的半边,散落在她的脸上,是一片模糊又明艳的光,她低着头,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无法言明倔劲,顾念深倒被气笑了。
这场景,像极了以前上学时,那个时候,他们也常常在黄昏后,坐在教室靠窗的位置旁,为一个问题争执,她从来都和别的女孩不一样,有意见时,不吵不闹,只是安静又倔犟地反问你,常常会被她气的说不出话来。
原来,不管曾经在一起相处时,发生过多少细微的小事,但只要隔着时光回头去看,都会变得意义非凡,时光本身就会让失去和得到都变得浓墨重彩。
她抬头皱眉微微有些疑惑地看他,四目相对时,前一刻把剑怒张的气氛突然消失,变得暧昧温热,顾念深趁机说,“阿桑,我与你一起,不是不相信你,只是更想陪你面对。”
秦桑绿一怔,随即,一股温热涨满胸膛,挤压着她,她慌张地低下头,话说到这个份上,她再拒绝,就是实在不像话了。
梅西送咖啡进来的时候,他们两个人正头对头在看资料,房间里,安静的只有呼吸和笔落在纸上的沙沙声,他们明明什么话都没有说,分别做着各自的事情,但梅西却感觉到在他们之间散发着的绵长的情意。
虽然陆西年也不错,但一直以来,梅西却觉得他和自家老板之间总是缺少一点什么,而此时,看着她和顾念深在一起,就觉得异常和谐,好像她身边空出的位置,就是在等待他。
梅西默默地关上门,端着的咖啡退出去,不想打扰这样的场景。
一直忙到下班后,合上文件夹,看向窗外,才发觉已经是暮晚,顾念深看向她,问道,“一起去吃饭?”
“不了,我和我妈说晚上回去吃。”秦桑绿婉拒。
“是啊,就和你一起回家吃,我和伯父说好了,回去陪他下盘棋。”顾念深漫不经心道。
回家,回去。秦桑绿收东西的手顿了顿,不能怪她多想,是顾念深自己故意说的暧昧不清,她顿了顿,抬起头看他,慢慢道,“顾总,我们只是合作关系,我不认为已经能到这么亲密的地步。”
“哦?什么地步?我们不是连吻都接了吗?”顾念深懒懒地笑道。
秦桑绿怒极,瞪着他道,“一夜情都不算什么,何况接吻,还是顾总,或许你认为你的吻不同凡响,应该被拿出去竞相拍卖,不过抱歉,在我这里,它什么都不算!”
说完,她绕过他,准备离开,顾念深的脸色变冷,在她身后,冷冷道,“阿桑,什么都不算的事,你大概连说都懒得说。”
毕竟是相处过几年的人,打蛇打七寸,他一出手能就捏住最重要的位置,她的身体一怔,莫名地,心里油然而生一种挫败感和疲累,顾念深继续道,“阿桑,被你利用过一次的人,都还能承认爱你,你会比这更艰吗?”
他语气平静,可却像一枚石子砸在她的心上,钝重而缓慢的疼,压的她几乎不能呼吸,顾念深沉默着从她身边离开,不再看一眼,她木然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灯火通明的房间,隐于暗处。突然间,难过的无以复加。
如果不是亲耳听见,她怎么也无法相信,像他这样骄傲的人,居然能够说出这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