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距离那件事,已经过去了十七年了……
梁四海放下老大哥打来的电话,往事一幕一幕,涌上心头。
少京活着的时候很好看,长得像个妖艳的小娘们儿,死的时侯满脸都是血。那年儿子才十三岁,留着蘑菇头的脑袋被砍刀削去了小半边。
有生以来,那是梁四海第一次以为自己在做噩梦,坐牢的时候他都没觉得有这么恐怖。但是恐怖的噩梦永远都不会醒了,自己的儿子再也无法呼吸,无法睁开眼睛站起来管他叫爸爸。
他还记得刚把老婆孩子从河南接回来的那阵子,只有等儿子睡了觉他才可以和老婆亲热。因为儿子起初对他的戒备很深,不管他叫爸爸,有时候他去拉何杉杉的手,儿子还对他充满敌意,甚至会拦在两个人的中间,背靠着母亲虎视眈眈的看着他。
梁四海天生的铁石心肠,从他记事的童年开始,他就从来没有掉过眼泪,但看到儿子用这种方式保护妈妈,他那时还是心酸难过的湿润了眼眶。
儿子当然不会平白无故的去这样做的。天知道在没有他的那八年当中,这对苦命的母子究竟经历了怎样的波折与苦难。
他知道,儿子少京以前的世界是充满黑暗和扭曲的,在儿子的眼中,“爸爸”这个字的含义几乎就是贬义词。
为了弥补他的亏欠而带给儿子的伤害,他可以说是无所不用其极,拼命的对他们母子二人好,一有时间就陪在母子二人的身边,有时会通过扮丑来博得儿子的一笑,有时会故意让何杉杉打他,甚至放下架子晚上给她们母子二人洗脚。
直到过了差不多一年的光景,儿子才终于体会到“爸爸”这两个字的真正含义。那代表的是一座无法撼动的高山,一件遮风挡雨的雨披,一条永远不会背叛自己永远忠于自己的猎犬。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少京开始崇拜起自己的父亲。他虽然男生女相,随了何杉杉的模样,但是骨子里却是梁四海的翻版。和父亲一样的打五棍子都不知道疼,天生的霸道蛮横,以为自己是个“王”。每当梁四海看到他,就仿佛看到了另外一个自己。
还记得有一次他带着儿子去公司,一个手下急匆匆的和他擦肩而过,根本没有注意到他庞大的身躯后还跟着一个拽着父亲的衣服正在活蹦乱跳调皮捣蛋的孩子,结果少京冷不防的冒出来,被他撞倒了,当时少京就用小拳头和小腿对那个人一阵拳打脚踢,可把他乐坏了。――这是自家的种,错不了。
少京上了学以后,老师隔三差五的向梁四海告状,他的儿子又把哪个同学的眼睛打青了,把谁谁的脸抓破了,搞得何杉杉很是头痛,但梁四海却告诉儿子――“对,就这么干!我小的时候和你一样!”为此,他和何杉杉没少吵过架,但此时的少京却早已经不站在妈妈的阵营里帮她了。
现在,他和何杉杉再也不会因为少京吵架了,他再也无法享受到儿子带给他的那种仿佛看到自己童年影子的快乐了……
……
――老大哥打来的电话很明确,是林家森请客吃饭。
他还找自己干什么?
梁四海的心里疑惑的很。
但他还是去了,因为这是老大哥打来的。
泽湖生态园位于城西郊区,里面青山绿水,果木成荫,酒楼位于湖心亭位置,是一栋仿古的建筑。
林家森和老大哥约定的地方是五楼一间南北通透的大房间。
里面装潢的很豪华,东西两面的墙壁上贴着一层闪耀着金光的铂金壁纸,南北的窗口周边植了绿意盈然的爬山虎。白色的屋顶上做了精致的灯池,无数的井然有序的天花灯围绕着两只蜡烛式的金黄水晶大吊灯。
林家森先来的,其次是老大哥,这时,离约定好的时间还差半个小时。
老大哥首先和林家森来了一个拥抱,然后微笑着好好的看了看林家森,好奇的问:“有钱难买老来瘦,可你怎么越来越瘦了?”
“最近这段时间……”林家森欲言又止,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坐下慢慢谈,”老大哥皱着眉头,接着问:“家森啊,我听说……你儿子出事了?”
“对,浩非酒后开车撞了人。”
“他撞了张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