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西市,一条十字路隔开四坊,东市居多的是民生,西市居多的则是玩乐,白日里东西两市都是热闹非凡,但到了夜间差距便出来乐趣,东市傍晚逐渐落市,而西市却比白日更热闹,灯笼高挂,莺歌燕舞,正是情意正浓时。
正安当铺位于西市的贺兰坊。
顾亦丞背着手正欲走进正安当铺,眼尖的发现顾相府的马车正朝这边徐徐行来,他站住脚步,在门口等待。
正安当铺的掌柜正在典当东西的柜台里清点当品,隔着栏杆看见外面站着的人,心里抖的一个激灵,招呼来伙计将当品拿出收着,从柜台后出门来迎接。
“相爷。”当铺掌柜正值而立之年,身强体壮,常年做生意练就走路生风的气势,“相爷今日来是想找些好货,还是来鉴宝?”
掌柜说的都是些寻常话,但自己人里都知道暗里的意思。
当朝左相进出当铺实在不妥,顾亦丞每个半月会来一次,以免政敌生疑,都打着淘货的名目前来,当铺里来往最多的就是有价值之物,来这里淘货并无不妥,何况是顾亦丞这个怪胎。
“今日想替本相夫人找些好货,最好是能让夫人容貌锦上添花的好首饰。”顾亦丞玩世不恭的说道,言行举止跟哪家的纨绔子弟般。
顾相府的马车在正安当铺停下,顾亦丞移步到马车面前,
春花、秋月率先下了马车,见顾亦丞朝马车走来,识相地站到旁边。
云浅凉钻出马车,见到顾亦丞那张笑得灿烂的脸有些意外,见他朝她伸出手,她温顺地把手放进他的手心。
顾亦丞牵着她的手,稍稍使力将人带下马车,往当铺里走去。
“不是说查案忙,没空来吗?”两人并肩前行,顾亦丞挤兑一句。
“查案哪有保命重要。”云浅凉佯装未听出他话里的意思,眼神似有若无的斜了眼他肩胛骨的伤,不客气地怼回去,“相爷就使劲折腾吧,以后落下毛病,臣妾是不会负责的。”
云浅凉目视前方,人前她嘴角始终挂着淡笑,端庄优雅,一派宁静温和。
正安当铺乃京城最大的当铺,不止收当品,也买那些死当且极具价值的古董宝贝,一些喜爱收藏的有钱人会来看货,但那些只买来炫耀或是摆设的权贵,极少来当铺看货,有些珍贵之物保存得不好东西老旧了,会惹人嫌弃,所以来的都是识货的人。
当铺分成了品字形的区域,典当的柜台位于左侧,售卖的展品摆放在右侧,里边则是为了方便招待客人看货的休息区,布置古华,店内檀香时时熏着,高雅至极。
掌柜招待二人入座后,让伙计拿来些古董与首饰让两人挑选。
“相爷会夫人稍等片刻,小的这就去备货。”掌柜从侧面进了后院。
顾亦丞双手捧着个上釉青花瓷瓶,白色的瓶身上映着热闹街景的画,他转动瓷瓶仔细看瓶身的画,又敲敲瓶口与底部,架势摆得跟真来买古董似的。
云浅凉打量着当铺地形,半晌后才收回视线,装模作样的打量托盘内摆放得整齐的簪子,有镶嵌宝石的金簪,有颜色纯正的玉簪,做工精致,款式不落伍。
“挑挑看。”云浅凉对站在身后的两个奴婢说道:“你二人的生辰快到了,每人挑样喜欢的首饰,权当我提前送你们生辰礼物了。”
闻言,顾亦丞品鉴古董的动作不易察觉的顿了顿,心情愉悦的勾起。
爱钱,对自己人却舍得花。
“夫人不用了,礼物太贵重,奴婢不敢收。”春花、秋月互看一眼,连连摆手拒绝,而看得眼花的秋月更是低下头不敢再看,生怕会被误会为喜欢。
“让你们挑就挑,不听我话了是吗?”云浅凉故意板起脸来曲解二人的意思。
“夫人误会了。”春花着急解释,“奴婢与秋月是下人,实在是没场合佩戴这种贵重首饰,买了也只是放着,就不要浪费夫人的钱了。”
“谁说没有,你两日后不得嫁人吗?”云浅凉认真道。
春花、秋月一听这话,走到身前跪下,眼睛泛红,“奴婢只想跟在夫人身边伺候,求夫人不要赶我们走。”
云浅凉未曾想到两人态度会如此激动,她只是想着女大当嫁,迟早会有这么一天,她们两对她尽心尽力,她得早些让两人备着点好嫁妆,以免日后被人看清了。
“嫁人与跟着我不冲突,瞎想什么呢?”云浅凉体贴地伸手把人扶起,见两个奴婢眼眶红红的快哭了,慌不择言的安慰,“顾三,十四,刘安他们都不错,你们可以嫁府内的人,成亲后照样在顾相府,不耽误伺候我。”
“夫人你又拿奴婢们开玩笑了。”秋月脸皮薄,逗逗就脸红了。
云浅凉扯扯嘴皮子,笑不出来了。
“赶紧去挑,否则我真生气了。”云浅凉挥挥手。
春花、秋月犹豫地去挑首饰,但那些看着很贵重的两人都不敢看。
云浅凉手肘撑在椅子扶手上,抬手扶额,悔不当初。
她自己都还未放下卷铺盖走人的念头,劝她们找府内的不是瞎折腾吗?这要是真找了,万一有朝一日她离开了顾相府,那两丫头的死性子还不得抛夫跟她走啊?
一不小心往造孽的路上走了。
“浅浅,我生辰也快到了。”顾亦丞终于看够了,把瓷瓶放下,满怀期待的告知。
云浅凉抬眸看了看他,然后继续扶额懊恼后悔。
“你不打算送我一份生辰礼物?”顾亦丞继续不要脸的讨要。
“必须送?”云浅凉一脸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