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进了专案组,吕瀚海还没见识过隗国安的本事。他好奇地在一旁盯着,想瞅瞅这犯罪画像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隗国安把笔尖置于纸上,做好动笔的准备。在画像时,他习惯按照从头到脚、自上而下的顺序进行。为了能把人像画得尽量精准,隗国安微微闭眼,放空大脑,开始回忆关于嫌疑人的细枝末节。边回忆,边轻声说出口来,从思到辩,也是一个整理想法的绝佳方式。
“一、他有犯罪前科。这种人出狱后不习惯留长发,大概率是寸头。二、他是北方人。由于地理环境以及饮食结构的差异,北方人鼻梁高,鼻孔内翻,颧骨向前方突起,脸部立体,内眼角狭长;北方少雨,这使得北方人的眼睛不需要具备防晒、防雨的功能,所以北方人并不会像南方人那样眼眶内陷、额眉突起、眉毛乌黑。”
旁边的吕瀚海见他喃喃自语,嘀咕道:“咋还说上了呢!整得跟鬼上身似的……”
隗国安的思绪还在进行:“三、带着一股杀气去作案,那么他看人的目光应该很锐利。监狱是个大学堂,什么都能学到,加上不是初次作案,那么他应该给人很沉稳的感觉。”
“四、经济条件不允许他去健身房。那么他之所以体力异于常人,应该和他从事体力劳动有关。泡健身房的人,长时间训练某一个部位,则肌肉块头大。而体力劳动者,在劳作的过程中,没有固定的动作模式,肌群看起来虽不强壮,但耐力极强,给人一种健康的美感。”
“五、因地球公转,北方日照时间较长,体力劳动者,皮肤长期暴露在外,会使黑色素聚集。再加之北方天气干燥,人容易感到口干舌燥、肌肉发紧。另外,干燥还会使皮肤的肌纤维快速失水、收缩,出现皱纹。”
“六、能从身后勒死一个人,说明其具有一定的爆发力。这种爆发力与年龄有关,参照现有结论:他年龄在25岁~30岁,身高一米八五上下。”
“七、兜里不富裕,穿着应该很大众化。首案发生在6月份,当地的平均气温在18c左右,他长时间蹲点,多半会选择长裤、外套,颜色以深色最佳。”
隗国安把这七条在脑子里快速地过了一遍后,睁开了眼睛。
屋里极为安静,只有铅笔和纸张摩擦的沙沙声,跟隗国安偶尔的自言自语声。
“2004年电商还未兴起,那个时候,只要某个地方的人觉得穿喇叭裤流行,那么很快周围的同龄人都会争相模仿,因此衣服款式存在地域流行特征。”
“以当年北方的流行趋势,年轻人多喜欢穿牛仔裤、运动鞋、运动衫。第二起案件发生在9月份,气温二十多摄氏度,穿t恤、短袖、运动裤都有可能。第三起发生在12月份,温度和第一案差不多,那么衣着特征不会有太大变化。”
一小时之内,隗国安就绘出了三幅画像。虽然他只是用铅笔随意勾勒,但人像的写实性,几乎可以媲美当代画家冷军。
隗国安吹掉纸上的橡皮屑,双手举起仔细端详,在确定不需要修改后,他说了句:“差不多了!”
再一回头,吕瀚海在旁边已睡得四脚朝天了。隗国安不由得一笑,伸手推了推吕瀚海。
“哎?怎么,完活儿啦?”他揉揉眼睛,隗国安递给他三张纸。
“老鬼,就你叨叨那些就能画出凶手的脸来?这,这,这,这就是嫌疑人?哎等一下……怎么会有三个?”
吕瀚海不解地抬起头。
“犯罪画像要随着案件调查的深入不断修改,这只是草稿图。凶手作案三起,也不可能每次都穿同样的衣服,我是根据不同季节的着装习惯,画了三幅。”
“啥?作案三起?咱这是那外国片里的连环杀人案啊?”
听他这么问,隗国安陡然想起来他只是专案组的司机,并不能接触到案件细节,所以他这时候才会一脸蒙。
不过吕瀚海的情况也有些特殊,他是直接与公安部签署的用人合同,属于警务辅助人员。新修改的《人民警察法》明确规定,警务辅助人员协助人民警察,依法履行职责的行为,是受法律保护的。也就是说,辅警虽没有执法权,但协助办案还是符合法定程序的。对于不触及案件核心的东西,隗国安觉得跟他说两句倒也无妨。
他收起画像。“你猜得没错,就是连环杀人案。”
吕瀚海大惊:“我去,这么刺激,那案子有头绪了没?”
“还有很多问题没有搞清楚,现在也就是走一步算一步。”
“那,你进专案组就画这几幅画,你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哪儿有这么简单,三起案件,一千多段录像还没看呢,想想我都头大。”隗国安照例露出苦巴巴的笑容。
“看录像好啊!不就跟看电影似的。你看展峰他们几个,忙得都跟孙子一样,你这活儿轻巧。对了,忙不过来尽管开口,咱俩这关系,别不好意思。”
“得,有你这句话就成!”隗国安心中笑得不行,监控录像可比电影难看多了。
正事干完,两人又在度假村里胡吃海喝起来。不拿白不拿的心态,在两人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
晚上10点,酒足饭饱的二位扶着墙出了度假村,而一路随行的服务员则把他俩的账单送进了经理办公室。
“庞总,这两位一共消费了7000元。”
被唤作庞总的中年男子闻言一笑,笑容颇有几分邪气:“没事,算我账上。让他宰就是,我倒是想看看,他到底还能蹦跶多久。”
说完,男子提笔在账单上签了两个字:“庞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