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很长一会,二人都没再说话。彻辰正觉尴尬准备告辞,却听海伦娜公主突然叫他道:“彻辰阁下。”
“是。”
海伦娜公主走回到马车,她从车内拿出了一个包裹递给彻辰。
“这是?”彻辰明知故问道。其实从包裹一角露出的衣袖大小彻辰就已经知道,那是给婴儿的衣服。
“您既然要去布拉茨拉夫,那么请您把这些衣服带给博贡。”
“博贡?”
“那是包洪的儿子的名字,也是我的儿子。一个多月前,包洪把他抢了去。我不知道他在那里过的好不好,我甚至不知道在有生之年,我是否还能不能见到他!”海伦娜公主说着说着情绪失控捂着嘴哭了起来。
法蒂玛初为人母,她对海伦娜公主失去孩子大痛苦是能够感同身受的。这时候见公主哭的伤心,她不禁扯了扯彻辰的衣袖,以目示意彻辰是否应该将博贡现在在维达瓦的消息告诉海伦娜公主。
彻辰虽然也很同情海伦娜公主的骨肉分离,可他还是硬着心肠拒绝了法蒂玛的请求。
“公主殿下,我一定把东西带到。而且请不要悲伤,我听送信人说博贡在布拉茨拉夫过的很好。包洪大哥虽然去世了,可他忠心的部下们像对待自己的眼珠子一样对待那孩子……也是你的孩子。”彻辰扭过头不看痛哭的海伦娜公主,并用不是谎言的谎言安慰她道。
听了彻辰的话,海伦娜的哭声小了去。她擦了擦泪水,对彻辰感激道:“谢谢,谢谢。这真是我听到最好的消息了。”
彻辰将包裹交倒了法蒂玛的手里。
接着,不知为何鬼使神差的,彻辰问海伦娜公主道:“公主殿下,您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布拉茨拉夫?”
这一次,海伦娜公主的脸色变的特别的难看。
见此情景,彻辰也知道自己失言了。
他赶忙道歉道:“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失言了。”
接着,彻辰拉着法蒂玛的手欠身告辞。
彻辰和法蒂玛离开后,海伦娜公主仍然在山包上伫立了良久。她的思绪又飞回到了多年前,她在巴尔城堡自杀不成被包洪所掳,包洪亲吻着她的手说的话:
“如果说我是你的灾难,那么你同样也是我的灾难。倘若我不曾爱上你,我就会像田野里的风一样自由,心是自由的,灵魂是自由的;我也会像萨哈伊达奇内·科纳舍维奇一样建功立业,遐迩闻名。只为你的容貌成了我的灾难,你的明眸成了我的灾难:我变得既不爱自由,也不爱哥萨克的荣誉!在你从孩子成长为一个少女之前,我何曾对什么美女正眼瞧过!有回我夺得一条专送美女给土耳其苏丹的大桡战船,那些姑娘哪一个不是花容月貌,美到了极点,可没有一个能夺走我的心。哥萨克兄弟们跟她们耍了一阵,我就下令,给她们每个人的脖子上都吊块石头,扔进水里去。我什么人也不怕,什么事也不放在心上,生就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我去跟异教徒打仗,夺取的战利品不计其数,如同王公贵族生来就是城堡的主人一样,我生来就是草原的雄鹰。可今天又怎样呢?瞧呀,我就得坐在这儿,成了你的奴隶,向你乞求一句好话。而事实上就连一句好话我也求不着!我向来没有从你的嘴里听见一句好话,甚至就在你的兄弟们和你的伯母为我做媒向你提亲的时候也是如此。啊,姑娘,如果你对我不是这种态度,如果你对我不是这等轻蔑,发生的许多事本来就不会发生;我也就不会杀死你的亲人,我也就不会跟叛乱搅在一起,跟泥腿子称兄道弟;正是因为你我才失去了理性。如果你当时愿意牵着我的鼻子走,无论你要把我带到哪里,我都会跟你去。我会把我的鲜血,把我的灵魂统统奉献给你。
那个时候的自己对包洪满是厌恶。不仅是因为她杀死了自己的家人,也因为他让自己和深爱着的斯科热杜斯基不能相见。当时的自己曾暗暗发誓,哪怕是自杀,也不让包洪得到自己。
包洪没有碰自己,还对自己说了许多请求宽恕的话。可那时候的自己,又怎会听进去一个杀亲的仇人的告白,哪怕那告白比初生的婴儿还要纯洁,还要真诚。
自己在华沙被包洪所玷污,那个时候自己真是万念俱灰。当自己的丈夫把自己救出来的时候,海伦娜多么希望听到来自丈夫的一句安慰、一次轻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