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克兰的土地有多么的富饶、物产有多么丰富,打从会骑马起边跟随父汗和贝伊们侵扰和掳掠人口的伊始兰·格莱伊是一清二楚的。
以那位波兰共和国的英雄雅里梅·维希涅维茨基的家族为例,这一家族在基辅一省便坐拥七万余处庄园,其领地还包含了几乎整个波尔塔瓦地区,属于他们的农民近23万人。靠着这些,维希涅维茨基的家族一年的收入比起波兰国王的国库的收入来都不逞多让。这还只是一个家族,在乌克兰地区能够与其比肩的还有诸如大贵族扎莫伊斯基家族、科涅茨波利斯基家族、卡利诺夫斯基家族、奥索林斯基家族、波托茨基家族,以及奥斯特罗兹基家族、兹巴罗兹基家族、科列茨基家族等。
无论是波兰还是沙皇俄国哪一个国家整合了乌克兰的资源,它的国力都将得到极大的提升,而这,对于克里米亚汗国来说都是噩梦。可偏偏自己的哥哥不懂,或者他懂,但是为了些许的蝇头小利却选择性的遗忘了。
但伊始兰·格莱伊自认和自己当哥哥穆罕默德·格莱伊不同,从小他都看得更远,看得更深。伊始兰·格莱伊和伊马德帕夏一样主张恢复金帐汗国的荣光,并不以苏丹之名称颂胡阿克巴,因为伊始兰·格莱伊知道,他和他的族人都是鞑靼人,不是土耳其人,他们是骄傲的拔都汗的子孙,在拔都汗的时代,这些现在骑在自己头上的奥斯曼土耳其人连亲吻汗王鞋尖的资格都没有;他也和图哈伊贝伊一样,主张联合赫梅利尼茨基的扎波罗热哥萨克,削弱波兰共和国,因为在克里米亚汗国、波兰共和国和哥萨克酋长国三者中,波兰共和国的实力是最强大的,哪怕汗国与酋长国联合也只能削弱而消灭不了它,但哥萨克酋长国却不同,没有了外援,它是不可能在波兰共和国的持续进攻下生存的。
联弱抗强,才是汗国的生存之道。而和汗国的存续相比,什么奴隶、什么泰勒都是次要的。可惜穆罕默德·格莱伊不懂,第一次硬生生地把赫梅利尼茨基逼到了沙皇俄国那边,第二次则为了四万泰勒,就要和波兰共和国夹攻哥萨克。
所以自己要拨乱反正,否则汗国总有一天要亡在他的手中。
这些思绪一件件地闪过伊始兰·格莱伊的脑海。伊始兰·格莱伊用力摇了摇头,让自己回到现实中来。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当务之急就是攻下阿克曼,将自己那个愚蠢的哥哥和他都支持者们一网打尽。
“过河吧,老贝伊。”伊始兰·格莱伊对巴伦贝伊说道。
二人来到渡桥前。此桥很窄,只容得下三匹马并排而行。而在大军中,除了巴伦贝伊,又有谁能够有此殊荣?所以,伊始兰·格莱伊和巴伦贝伊二马二人,并排而行。在二人的身后,则是高举六尾旌的持旗官。
渡桥上的动静都被躲藏在树林中的叶利谢伊看在眼中,他等待的就是此刻。
原本,叶利谢伊是准备和那海率领的鞑靼突袭者一同袭击伊始兰·格莱伊的,可是树林外突然出现的牧民和牲畜打乱了他的计划。他只好和那海兵分两路,一路劫掠牛羊,引开敌人的注意力,自己这一路则继续隐蔽,等待突袭伊始兰·格莱伊的机会。
叶利谢伊不奢望击杀伊始兰·格莱伊。可哪怕超这位可汗射出一箭,开上一枪,对阿克曼的士气都将是极大的鼓舞。
现在,伊始兰·格莱伊上了桥,而渡桥对岸的鞑靼骑兵和牧人们因为可汗的到来纷纷散开,他身后的可汗护卫因为桥梁的宽度限制了行动——伊始兰·格莱伊走下桥的那一刻将是他防御最薄弱的那一刻,他身边只有一个人(巴伦贝伊),四周的人是疏散的,身后的护卫还被堵在桥上。
“快上桥啊,上桥啊!”叶利谢伊在心里默念道。
可是出人意料的,伊始兰·格莱伊来到桥头,却又退了回去。
“怎么回事?!”
叶利谢伊惊诧地在马镫上站直了身子。他的两条美眉毛倒竖了起来,眼珠子都差点凸出眼眶。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伊始兰·格莱伊怎么不过河了?
伊始兰·格莱伊不过河的原因是叶利谢伊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原来伊始兰·格莱伊退后,竟是因为桥上满是牛羊马的粪便,这些粪便经过马蹄和人的踩踏后全都散裂开来,在阳光的照耀下臭气熏天。
那些低贱的鞑靼牧人和士兵当然对这些味道习以为常,可伊始兰·格莱伊出身高贵,如何受的了。开始他离渡桥尚远,味道尚可忍受,现在靠的近了,立即被熏的捂住口鼻。
“快去,快去。把桥给我清理出来。”伊始兰·格莱伊怒吼道。
几名可汗护卫和那可儿慌慌张张地跳下了马,也不知从哪里找来了铁楸和扫帚,开始慌慌张张地打扫了起来。
要彻底清扫出桥面需要的时间是不短的。这时候,叶利谢伊除了焦急地等待以外别无他法。
“队长,那海他们被追上了。”
当渡桥被打扫完一半的时候,一名负责和那海联络的黑森骑兵向叶利谢伊报告道。
“有多少人追上了他们?”
“两三百骑,不过在那后面还有千余的鞑靼骑兵在追赶。”
“该死!”
叶利谢伊的拳头狠狠砸在附近的一棵小树上,砸得小树摇晃不已。
他清楚的知道,一旦那海被缠上的时间久了,追上来的鞑靼骑兵只会越来越多,脱险的希望就越来越渺茫。
现在的叶利谢伊有两个选择:一个便是继续潜伏,等待伊始兰·格莱伊过河;而另一个便是回去救援那海。
而等待伊始兰·格莱伊过河是以牺牲那海为代价的。那海虽然是鞑靼人,可毕竟也是和自己并肩战斗的伙伴,要叶利谢伊牺牲他,叶利谢伊始做不出来的。
“走!”
叶利谢伊的声音聪牙缝里挤了出来。
“长官,去哪?”一名黑森骑兵问道。
“去救援那海。”
说完,叶利谢伊扭过马头,朝那海撤退地方向奔去。
那海那里的确陷入了苦战。一队克里米亚王公护卫骑兵仗着马快追上了他们,并且用马刀与那海率领的骑兵战成了一团。由于王公护卫们擅长射箭,白刃近战并非其所长,所以双方打了勒旗鼓相当,战事一度陷入焦灼。可如此的局面对于那海他们来上是不利的,因为敌人的援军征源源不断地赶来,自己随时都有可能陷入包围。
“也不知叶利谢伊那边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