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瑞典人终于投降了,上尉和他的士兵们将头盔和军帽抛到了天空。一些士兵甚至朝天开起了枪来。
彻辰将由瑞典王国华沙守备部队总司令阿尔维德·维登贝格签署的投降协定呈给了卡齐米日国王。它是立即签署生效。按照协定,瑞典军队将在明天下午三点开出卡齐米日宫,在华沙城外向波兰人投降。
“你和雅努什是我们的功臣。”卡齐米日国王兴奋地不吝地赞扬起彻辰来。他甚至没有注意到自己竟然将彻辰放在了雅努什的前面。
“这没什么,陛下。”彻辰说道。
米哈乌和安杰伊来到卡齐米日国王的面前,二人本以为会受到国王的怒斥,尤其是米哈乌,小个子骑士一直是以军人的规范要求自己的,可他第一次的因为好友的请求在没有命令的情况下擅自出兵了。
对此,卡齐米日国王说道:“违背命令对于遵守纪律的军人来说是可悲的,这样的事情一次就够了。”
说完,卡齐米日国王不再言语,他调转马头离开了。
米哈乌和安杰伊热泪盈眶。
嘿,卡齐米日国王就是这么一个人。他生于安乐,却历经忧患,他并非一个不睿智的人,可却总是容易被冲动和情绪所左右;他体恤农民和中下贵族,力图改变共和国的现在却总是事与愿违。
彻辰搀扶着安杰伊和米哈乌回到自己的佣兵团。虽然二人一再地表示自己并没有受伤,可彻辰仍然执意要萨尔本为他们检查一下。
而在某一处军营中,一位白发苍苍的独眼老兵在听到投降条件后潸然泪下:“兄弟们,白费了,白费了,一切都白费了。有人在浪费我们的鲜血,而且是慷慨的很。我们忠心勤王,不问生死,可结果如何?华沙是收复了,可维登贝格获得了自由,他们要大摇大摆地走了,我们就这样放走了屠杀我们国民的刽子手、亵渎我们信仰的异教徒。当然,我不是在抱怨我们的国王,我知道他是不愿我们再牺牲了。可是我不甘心,瑞典佬已经穷途末路了啊,我们只要像扬·泽诺维奇上校他们那样再用点力,我们就能杀光他们。哪怕是拿我的命一命换一命我也在所不惜。啊!我们都该同声一哭,就像我这样的老兵,一个垂暮老人。我真该挖去我另外一只眼睛,这样明天我就不用看到虽胜有败的一幕了。”
老兵的一席话让四周围的年轻人群情激奋。一些人拿起了刀剑就要前往卡齐米日宫,可却被老成持重的军官和老兵弹压住了。
同样的场景在各处军营都有发生,虽然最终没有过激举动发生,可士兵们的心中却窝了火。合约没有民意基础,乃至于此。
到了第二天下午二时,所有的教堂便迫不及待地金钟齐鸣,向全城、向全共和国宣告,王都业已为共和国的军队所收复。
半个小时后,在华沙城内零星躲藏的瑞典士兵率先出来投降了。夹杂其中的,还有被他们裹挟的波兰民众。这些饱受战乱和饥饿摧残的可怜人来到共和国军大营,向他们的国王乞求施舍活命的面包,因为整座京城除瑞典人外所有的人全都早已缺粮断炊了。于是的,卡齐米日国王传令内侍官乌戈夫斯基开仓赈济,竭尽所能的救助饥民。
下午三时,长长的队伍开始从卡齐米日宫开了出来。他们在道路两侧波兰骑兵的监督下,朝着华沙城的东大门缓缓而去。
卡齐米日国王在众多达官显贵、军官、贵族的簇拥下,在一队铁翼迎风的翼骑兵的保护下,在城门口等待着瑞典降军的到来。
而各路义军以及各省的民团、萨佩加统领麾下的部队、各个营地的武装仆役,虽然他们不够资格站在国王陛下的身边,可他们也早早地占据了城墙和城楼各处,以便亲眼目睹这一历史时刻的到来。那真是人山人海、旌旗漫卷。因为所有的人都很好奇,都想目睹这些个在一天前还在跟他们浴血奋战的瑞典兵是怎样灰溜溜的投降的。
作为先头部队,首先来到城门口的是瑞典龙骑兵。他们虽然已经没有了马,鲜红的制服上也满是硝烟,可他们仍然昂着头,手中的卡宾枪也被擦拭一新。
瑞典龙骑兵们来到卡齐米日国王的驾前,将手中的武器放下。他们是放的如此的整齐,就如同平日里出操一般。
“真是可怕的敌人。”
不少人都暗想道。
接着出来的是装备轻型火炮的野战炮兵。这些炮兵走在火炮两侧,他们统一将点燃火门的引火线拿在手上。当他们来到卡齐米日国王驾前的时候,这些炮兵统一吹灭了引火线并脱下帽子向卡齐米日国王行礼。
当他们抬起头的时候,国王身后的众军人不由全身一凛——瑞典炮兵的眼神充满坚毅,他们个个都的神态都傲气十足,每个人竟都胆敢举目直视作为胜利者的波兰骑士,仿佛在说“我们还会回来的!”
不少波兰士兵对瑞典人如此目空一切的态度,也不免感到惊诧,这些敌兵招致如此惨败,仍百折不挠,也真是咄咄怪事。
再接下来,出现的是满载伤病员的车队。在领头的一辆车里躺着的是瑞典宰相本尼迪克特,他在战前便已病入膏肓了。当宰相车驾到来时,卡齐米日国王命令身边的翼骑兵要举枪敬礼,向世人表明他们是懂得尊重军人美德,即使对敌国也不例外。
随后开来的是举世无双的瑞典步兵方阵,照小个子骑士的说法,他们严整的就像一座座活动的钢铁堡垒——虽然这个方阵的士兵连半个中队都不到。
步兵后面出现的是甲胄鲜明的瑞典手枪骑兵。他们是唯一保留了马匹的骑兵。这些瑞典骑兵的骄傲从头到脚都戴着盔甲,明光耀眼。
一杆蓝色的旗帜作为前导军旗,上绣则是勇猛的狮子。这是阿尔维德·维登贝格总司令的标志。
顿时,人群中响起了一阵窃窃私语:“维登贝格来了,维登贝格来了。”
过来的正是总司令本人。与他一起的是瑞典军中的将领。
此时的维登贝格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他的那张脸不再是死灰般的白色了,而是显示出了些许的红润,也透露出了军人的威严。他那灰白的胡子也重新上了油,末端微微上翘着。
在维登贝格身后,是弗兰盖尔、埃里克逊、劳文豪特、古斯塔夫·弗兰格尔男爵等一众瑞典的将领。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这最具历史意义的一刻。
虽然是胜利者,卡齐米日国王却格外的紧张。他在马上肃然而立,准备着从维登贝格手中接过那象征权力的权杖。
在维登贝格到来前,卡齐米日国王曾经无数次的幻想过这一场景。维登贝格这个败军之将会怎样向自己求饶?这位瑞典三军统帅,曾经令无数国家的元帅和君主胆寒、无数城市的站了者、身经百战的老军人,这位前几日还在扬言要和华沙共存亡的瑞典人,是否会浑身哆嗦、双股打颤、嘴里发出痛苦的呻吟?
卡齐米日国王的喉结不禁动了动。
可就在如此具有历史性的庄严肃穆的时刻,城内忽然传来了喧闹声。
“强盗!小偷!”
似乎有人在如此的辱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