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她也没有懂得秦怀鹤,她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彼此都走得太浅了,没有真正进入对方的内心世界,一窥究竟。
“不能提我哥,一提我妈就哭,她就是纸老虎,你不用顾忌她,有话直说,我看她也说不过你……”
他顿住了,看进她没有聚焦的瞳孔里,“你是不是又想睡觉了?”
言微眼睫一颤,摇头,“没有。”
他一瞬不瞬看她,“言微,你很厉害。”
“……”
“你爸妈出事以后,你做得很好。”
言微垂下脑袋,喃喃道:“不好,你不知道,我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跟我爸说话。”
秦怀鹤轻笑一声,“也不是我说的,你爸说,你一直都做得很好。”
一股热泉涌上言微昏胀的脑袋,眼底压制不住,瞬间冒出了水光。
“他就是生气,你跟我在一起,不回家也不和他说,他生你的气。”
言微双肩不受控地颤抖。
秦怀鹤停滞片刻,伸手扶上她的肩,“我跟他说了,都赖我。”
她话里夹杂着浓重的鼻音,“在那之前,他就很少跟我说话了。”
那是阴郁的一段日子,爸爸的话越来越少,她在老房子里艰难度日,盼望着哪一日能见到秦怀鹤,然后不顾一切奔赴他。
秦怀鹤板着她的双肩,略微垂首,看见她脸上的泪痕,人中挂着清鼻涕,下巴上一大一小两滴晶莹剔透的泪珠,摇摇欲坠。
他心口窒闷难忍,把她抱入怀里,手压在她后脑上,“是我的错,都怪我。”
怀里的人抖动得厉害,抽泣声在他胸口溢出。
秦怀鹤双臂往下,拦在她后腰,往上一抱,把她抱在大腿上。
他才收拢双臂,言微一个抬首,湿漉漉的眼对上他。
被泪水冲刷过的眼睛洗掉了那层迷雾,清凌凌的,分明是清醒的,质疑的眼神。
秦怀鹤唇线微抿,“哭那么伤心,我抱一下没事儿。”
言微拿手背抹了抹鼻下,从他怀里站起来,抽一张纸巾,默默擦拭。
秦怀鹤在她身后默了片刻,沉声问:“言微,我知道错了,你行行好,原谅我一次。”
言微不言语,坐到一旁,默默收拾她的挎包。
秦怀鹤无声扯嘴,“我就不配跟外面的男人有同等的机会?”
言微这才掀起眼睫,“你配,是我自己的问题,我这辈子不打算再结婚了。”
他眼里闪过停滞片刻,眸光晦暗幽深,“因为我,让你害怕结婚了?”
她没有直接否认,“因为我不是自由身,做女儿,做妈妈已经用掉了我太多精力,我无心也无力,再去做别人的妻子。”
秦怀鹤胸口一个闷痛,像是要他的命。
是他,是他没错,她在他身边的时候,精心照料他,一丝不苟,但是没有得到同样的回馈。
她不敢了。
是啊,又不是傻子,吃了亏当然要接受教训。
言微拿起挎包,“丁澄到了吗,要不我先打的回去,太晚,岁岁要睡觉了。”
秦怀鹤站起来,“到楼下了,走吧,送你回去。”
到了楼下,他冲着对面扬下巴,“你是不是在对面的咖啡馆相过亲?”
言微怔愣看他,脑子的记忆艰难翻转,总是寻到了那么一丁点信息。
“你看见了?”
秦怀鹤提唇,“看见了,刚进去没一会儿就出来了,后来没多久,你就去找了我。”
言微停滞两秒,一个清浅的笑,“秦怀鹤,你觉得我在广撒网?”
他突然绕过她的颈子,揽上臂膀,手在她脸上捏了一把,“我在庆幸没有成为你的漏网之鱼。”
言微脸上微烫,走了四五十米,眼看着就要到车子前,她忍不住张口为自己伸冤,“我精力没有那么旺盛,那是我姑介绍的一个医生,非要叫我去,我跟那男的说我爸瘫痪,他觉得不合适就走了。”
秦怀鹤站定了脚,转个半身,伸手给她整理大衣领子,眼底隐带笑意,“难为你瞒我那么久,原来是怕我也跑了。”
言微无力申辩:“不是,我只是说不出口。”
秦怀鹤点头,煞有其事地说:“我知道你的意思,你就是太爱我,我没怪你。”
言微:“……”
丁澄探个脑袋,一脸笑看着,“秦总,外面冷,上车里说话。”
言微面带羞赧,一言不发坐在后座角落,一直到下车,才隐约想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