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小姐,时辰不早了,快醒醒呀!”
天刚蒙蒙亮,我就被丫鬟丁香给摇醒了,没办法,今天说什么也不能睡懒觉了,谁叫我今天成亲呢。说的好听是成亲,其实不过是个体面的纳妾仪式罢了,无非这个妾室比较“高贵”而已,算是天下第一妾吧。
没错,本姑娘即将成为贵妃,但那个皇上萧潋晨,却是我看不惯的人,当然,他应该也很讨厌我,可我们两人都没辙,他为了皇权,我为了家族,还是得凑成一对。
我叫胡桃,今年十五岁,说起我的家世,就是小说和故事中,最招人烦的那种——我的爹爹是当朝左相,而我的姑母,是后宫最尊贵的太后。凭这两句话,就足够大家把我想像成一个刁蛮任性的女子了,其实,我真的挺好说话的,可惜没几个人发现……
皇上萧潋晨并非姑母所出,这便既定了他讨厌我的理由,家族做出这个决定也实属无奈,当初姑母接连诞下三个公主,先皇姑父无奈之下,只得立皇长子萧潋晨为储君,几年之后姑母才添了小表弟,无奈为时已晚,为了保住家族的地位与平安,只能牺牲我余生的自由,和姑母前赴后继的,锁在皇宫这金碧辉煌的牢笼。而且我比姑母更可悲,她和姑父当初还是两情相悦,我和这位萧潋晨,简直是相看两相厌,以后的日子还不知要怎么过,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萧潋晨的嫔妃不少,但还没有册立皇后,因此我一进宫,估计会成为众矢之的,贴身侍女丁香和芍药,早在一年前就开始担心了,后来说服自己安慰我:“小姐,没干系的,我们有太后撑腰呢,不用怕。”
“你们不知道‘明枪易躲,暗贱难防’嘛。”我撇撇嘴,别说是那群争芳斗艳、争风吃醋的嫔妃,就连萧潋晨,只怕都不好对付。我和他见面次数不多,话也没说过几句,但他那双眼睛,我可是印象深刻,该怎么形容呢,就像浸在冰水中的黑曜石,深邃幽冷,仿佛将一切尽收眼底,却自行冷漠,无尽鄙夷。
如果可以选择,没有哪个女子会愿意嫁给一个讨厌自己的人。可惜,人世即无奈,我现下一袭金丝牡丹嫣红绸裙,站在萧潋晨身侧,听着礼官宣读贺文,感受着他的不耐烦。
“你不是认路吗,装什么矜持。”礼毕,萧潋晨扯了扯手上的红绸,不悦地皱起眉头。
“你不是厌烦吗,干嘛不直接走人。”我也不客气地回敬了他,反正钟鼓之声直拂云霄,不用担心被人听到。
“呵,这事我做不出来,我可不像你们胡家人那么霸道。”他冷哼一声,嘴角扬起轻蔑的弧度,眼中甚至有些得意之色,我实在气愤难忍,低头看着宽大的袖摆,心生一计,悄悄将衣袖贴向他的手臂,狠狠掐了一下。他痛得嘴角抽(搐),只得竭力忍住,我抿唇轻笑,脸上终于有了新嫁娘该有的喜气。
果然没猜错,萧潋晨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回寝殿之后,他在圆桌前潇洒地饮着酒,后来干脆倒在卧榻上闲闲地翻书,就是不看我一眼。候在一旁的喜娘和女官急了,微笑着说了许多吉利话,提醒萧潋晨该进内寝掀喜纱,喝合卺酒,可他就是佯装听不懂。
“赵姐姐,帮我把花冠和钗环卸了吧,怪沉的。”我直接掀了喜纱,对外边的赵女官说道。赵女官是姑母身边的人,姑母今日特意安排她来洞房伏侍,用意自然不言而喻,但萧潋晨显然不打算“屈尊俯就”,他既如此,我哪有自献殷勤的道理。
“哎呀,小、贵妃娘娘,这……”赵女官急忙走过来,向我使眼色,重新拿起喜纱要给我蒙上。按风俗来说,新嫁娘自己掀喜纱,是不好的兆头,比如以后夫妻不和睦、被始乱终弃之类的,可我这还用得着预兆吗,看萧潋晨那架势,根本就是明白的事嘛。
“赵姐姐,我都闷了一天了,赶紧让我睡一觉吧,累死了。”我噘着嘴,向赵女官撒娇,清楚地感觉到萧潋晨鄙夷的眼神,像寒星般睨了我一眼,哼,这讨厌的家伙!
赵女官也觉得时候太晚,怕我明日起不来,耽误了奉茶之礼,而且萧潋晨和我的矛盾,她作为旁观人,也看得清楚,知道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于是我坐到妆镜前,她也不再劝阻,为我卸了钗环,褪下外裳,我便舒舒服服地朝床榻上一趟,扯过锦被盖上,惬意地闭上了眼睛。
皇宫的床榻果然比家里的舒服,又大又软和,麻烦的贵妃册封之礼让我累了一整天,我才闭上眼睛,就睡沉了。也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间,我觉得眼前有人影晃动,朦胧了一会,才恢复了警惕之心,嚯地坐了起来。
“你要干嘛!”我拢着锦被,蹙眉看着萧潋晨。
“干嘛?你睡床榻,我睡坐榻,哪有这么便宜的事。”萧潋晨扯过另一床锦被,面朝外躺下了:“还坐着干什么,以为自己国色天香啊,那么糟糕的睡相,口水都流出来了,我才没兴致。”
“你!”我又羞又怒,下意识地擦了擦唇角,又听到他的嗤笑声,这人脑后还长眼睛啊,真是气死人了!情急之下,我也顾不上他是九五之尊,像在家教训弟弟一般,揪起他的耳朵,使劲掐了一把。
“胡贵妃,你是觉得自己的力气很大吗。”萧潋晨声音徒变,不是之前的轻蔑鄙夷,而是高高在上的帝王之气。
我怯怯地松了手,见他没有再追究,便悄悄躺回被窝,却再也睡不着了。
过了一会,我听到他均匀的呼吸声,知道他已经睡着,便怒视着他的后背:“哼,胡贵妃,谁要做你的贵妃啊,以为自己多让人喜欢呢!我不是国色天香,你也没有风流倜傥啊,对别人要求倒是挺高的,你那群嫔妃,有我这么、这么可爱么!唉……真讨厌,明天就要打照面了哦,好头疼……”
我咕哝了一通,直到快五更,才又朦朦胧胧地睡了一小会儿。仍旧是被丁香给摇醒的,而萧潋晨早已踪影全无。
“人呢?”我揉着惺忪的睡眼。
“皇上早就上朝去了,小姐,昨夜、”丁香压低了声音,芍药则上来整理被褥,在床榻上找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