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兰儿渴了。”兰美人撒娇道。
“让宫女倒水便是。”轩辕骁原本以为兰美人单纯可爱,但相处久了发觉她也跟其余讨巧谄媚的嫔妃一样,渐渐有些失了兴致,情意淡薄起来。
“端两盏茶进来。”兰美人吩咐道,虽没说叫谁,但轩辕骁素来不喜人多,召嫔妃侍寝的时候更是不愿意一群人在外殿守着,向来只留一个宫女或侍从当值。花雨今天刚被分派了守夜的差事,此时便孤零零地站在外间。
兰美人等了一小会儿,还未听见动静,遂不悦道:“怎么回事,没听到我说话么?”
“哦、就来了。”花雨轻轻应了一声,接着便是倒茶端盏的声音,随后缓缓推开轻纱雕花隔门,走了进来。
寝殿内光线幽暗,唯有西南角燃了一盏云纹白玉座灯,灯上插的却是白蜡烛,橘色的火光摇曳着,愈发显得幽谧孤凉,连兰美人带进来的脂粉浓香也变得十分虚无,这情境,竟好似一场清冷的梦靥。
花雨将瓷杯放到一旁的圆桌上,便准备出去,兰美人斥道:“你进宫也有一阵子了,怎么还是什么规矩都不懂,难道还要我们自己起身拿吗?快端过来。”
“……是。”
轩辕骁本侧过身准备睡了,却听见花雨的声音干涩中还带着颤抖,不觉诧异起来,但他没做声,只睁开眼睛看着她的举动。
花雨端着漆盘,纤细的身影微微发颤,走到榻边后,又踌躇了片刻,才颤抖地伸手,拨开床幔,将茶盘送了进来。
“哼,慢吞吞的。”兰美人咕哝着坐起身,接过瓷杯,她那一袭嫣红纱裙本是随意披在身上,这一起身,便褪了大半,一双玉臂自不用说,香(肩)和酥(胸)都露了出来,在半明半昧的烛光中若隐若现。
花雨见此情形,却像受了什么刺激一般,尖叫起来,手中的漆盘摔在榻上,茶水泼了轩辕骁一身。
“不、不要……”
事出突然,兰美人一时没反应过来要呵斥,反而被花雨见鬼般的神情吓到,下意识地转头看向身后,却发现根本虚惊一场:“你这该死的奴婢,作死呢!”
“不、不要……”花雨早已跌坐在地砖上,瑟瑟发抖。
“你怎么了?”让人诧异的是,轩辕骁居然没有发怒,还走下床榻询问,语气疑惑中还带着点关切。
“求你放过我娘亲吧,求你了!”花雨因为惊惧而紧缩的瞳孔满是绝望,见轩辕骁朝自己走近,苍白的脸颊上泪痕点点,纤细的柔荑抓住他的衣袖,惶然说着胡话,轩辕骁听不分明,一颗心却被那无助的央求揉着,泛起隐隐的心疼。
“好了,没事的,我不会为难你们。”轩辕骁柔声哄道,感觉她畏惧黑暗,便将她横抱起来,朝外殿走去。
床榻上的兰美人见此情形,气得脸都绿了,这该死的狐狸(精),引(诱)皇上还真是招式频出,一出比一出精彩。
“皇上,她又在做戏呢,你没看出来吗?”兰美人怨怨地噘嘴,但她见轩辕骁对花雨如此温和,怕他真看上了她,自己也得留个台阶下,毕竟君心难测,自己又没有娘家做后台,把轩辕骁惹怒就全完了,因此还是陪着小心,不敢太任性地阻拦。
“别说话,你没看出她夜游症犯了吗?这时候,什么匪夷所思的事都可能做出来,等会儿拿把刀砍你,孤都未必拦得住。”轩辕骁皱着眉,小声道。几句话把兰美人吓得不敢再出声,只得眼睁睁地看着轩辕骁把花雨抱了出去。
轩辕骁把花雨放在外殿的坐榻上,榻上没有被褥,便解下自己的衣袍给她披上。花雨的神情渐渐缓和了一些,松开了拽着他的手,涣散的瞳孔倒映着轩辕骁沉思的脸,轩辕骁也不知是什么心绪,竟轻轻抚着她的手臂,好似安慰一个迷路的孩童。
不知过了多久,花雨回过神来,恢复了一贯的清冷,不仅缩瑟着往后退,还一手把轩辕骁给推开。轩辕骁倒也不责怪,只沉着脸,将披在她身上的衣袍扯了回来,转身朝内寝走去。
按宫中侍寝的规矩,妃嫔在寅时末就得离开龙吟殿,内侍在廊下叩了叩窗,兰美人只得悄悄起身,系上披风,朝外殿走去。瞥了一眼,见花雨伏在坐榻上睡着,依兰美人的脾气,当然要把她叫起来伺候才好,但又怕她真有什么夜游症,惹出麻烦来,又是自己的过失,还是早上去宁和宫给太后请安的时候,把这事给说了,如此一来,太后断不肯让她在龙吟殿当值的。
“花雨的事,你不可说出去。”兰美人正想着,内殿的轩辕骁却翻了个声,悠悠开口。
“什么?”
“这事只有我们两个知道,倘若传出去、”
“皇上放心,兰儿明白的,您好生歇息,等会儿还要早起上朝呢。”见轩辕骁语气渐沉,兰美人不敢没有眼色,连忙知趣地答道。
听着兰美人关门走了,轩辕骁阖目欲再睡一会,却有脚步声缓缓走近。轻悄悄的声音,若不细听,根本听不出来,难不成还真被自己猜对了,她夜游症犯起来,又成了习武高手?轻功应该也练了几年,否则不能这般自如,只是让暗卫查了半天,怎么没把她这些底细探出来?
“谢谢你。”
清浅的声音宛若梦中的呓语,除了拂起轩辕骁耳边的几根青丝之外,没有丝毫痕迹证明她来过。轩辕骁睁开眼睛,看着空荡幽谧的寝殿,讶然回味着方才那诡异温情的迷梦。
“给孤倒杯茶。”天色微亮,轩辕骁揉着有些晕眩的头,这一夜左思右想,根本没睡沉,下午要补个觉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