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肯理我吗?”
“主上是算准了我们姐妹离不开你,故这样恣意践踏情意,真真让人寒心。”
“合德,我、”
“我早该料到,凡事有第一次,就会有第十次。”合德带着哭腔的声音沉寂下来,清冷如霜:“去年就该做了断的,又挨到今年伤惨一次,我再也不要受这种痛苦了……”
“合德,你别再说了,你再说下去、我会死的。”刘骜的语气仿佛冬夜荒原的呻吟,倦怠而悲戚:“你知道的,我爱你们姐妹,胜过所有。”
刘骜似乎下了什么决心,迈步离去,但并未传来开门声,应该是去了另一边的饰室。
合德小心翼翼地为我在棉布上又抹了一层药,随后也跟了过去。
被我这样一波折,能和解就好了,可是听他们的对话和语气,似乎远不止此。
“你将这封信送到许美人那里,她会给你一样物什,你把那物什带到饰室来。”刘骜吩咐侍从。
是收回晋封的诏书么?我侧了侧身,可右眼的灼痛牵起全身一种如焦如灼的感觉,我愈加难受,再也支撑不住思绪去听,昏昏沉沉地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我悠悠转醒,虽然盖着锦被,殿内也燃着暖炉,可窗外瑟瑟的风声却让人油然生起一股寒意。药效过后,眼睛已经不太痛了,但心里的焦灼却没有停止,我捂着胸口坐了起来。
“娘娘,您醒了。”
“嗯,主上和合德呢?他们好了吗?”
“娘娘放心,已经没事了。陛下回未央宫处理政(事),昭仪感了风寒,怕过给您,就在偏殿歇息了。”
我点点头,见窗下还透着阴蓝的光,看来天还未黑,便起身准备离去。
“你们好生照料昭仪,我回去了。”
“娘娘还是在这歇息吧,等会还要换药呢。”
“不妨事,让小萼她们将药带上就行了。许是不习惯吧,我在这里心总静不下来。”出了隔门,我意识到自己蒙着右眼很是不妥,若在后宫传开定不会是好话,想起庆安世说仙涧台的墙角有一扇暗门,便让小萼引马车回椒房宫,我自己则拐到廊下走小路。
合德喜欢绮丽绚烂的景致,因此现下虽为深秋,少嫔馆内还是种着许多耐寒的花,丛丛簇簇、花香馥郁,在薄暮的晦暗天色下,愈发显得花影沉沉。
“再挖深些吧,若被狗刨出来多罪过。”
“呵,我就是掘地十尺,也藏不了这罪过。”
我闻言,心下起疑,寻声走了过去,见两个侍从在花圃后边的墙根下挖坑,准备埋藏什么。
“你们在做什么?”
“哦、我们、我们……”两人转过头,脸色瞬间苍白,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一个磕头不迭,另一个则往前跪了几步,挡住他身旁的物件。
“你们在藏什么?”
“没什么,娘娘,真的没什么!”
“娘娘,我们不是盗窃,是奉命行事,求您别嚷,我们、我们会没命的……”年纪轻些的侍从哭了出来,悲戚的神情大有难言之隐。
“好了,我不问就是。”我揉了揉额角,不想再听到哭声,可心口突然一阵揪痛,究竟是什么罪过?
我蓦地转身,掩藏物什的侍从躲闪不及,我已将他身后的竹箧拖了过来,伸手打开——
没有惊叫也没有晕厥,我依然靠墙站着,只是身体止不住地颤抖,脚下的泥土仿佛变成了堪堪结冰的湖面,只消一声叹息,便会落进无尽深渊。
我低估了刘骜的爱、合德的情,却高估了自己的心。我承受不了这狂风骤雨的一切,我要逃回自己那和风微雨、细水长流的世界中去,可我根本无处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