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锦瑟不说话,待过了半晌,越想越不是滋味,倒觉着是自己的不对了。
“对不住,我也只是想帮你。”余锦瑟感到自己头上多了只大手,心下好多了,伸手将他的另一只手拉住了,脸上带着笑道,“你也知道恭亲王可能会狗急跳墙,若是他……”
“你怕他反了?”卫渡远低头看着余锦瑟的发旋儿,眼中一片柔和,“他这样,也不无可能,正因此,我才怕你这时候回京啊!”
“不会的,他觉着亏欠我母亲,加之这么多年了,他心智早不像以往了,是不会轻易伤害我的。”
余锦瑟还在试图劝服卫渡远。
“他不知道我忆起一切了,我这时候回去他不会怀疑的,你们需要一个知晓内情的人。况且,你不是同我说过嘛,恭亲王该不是通敌叛国的人,而那通敌叛国的人该是同恭亲王府有联系的人,说不得我能查出来呢。”
她轻摇了摇卫渡远的胳膊,仍固执地看着他:“家国大义,若是查不出来,只怕大昱百姓就要受苦了。”
打蛇打七寸,余锦瑟最是知道卫渡远在乎的是什么。
家国大义,无不是刻在他骨子上的东西,那是在镇北将军府这种忠君爱国的府上熏陶出来的,寻常人是如何也比不上的。
“渡远,我也是镇北将军府的人,镇北将军府人人可为家国牺牲,我却不行了吗?所谓巾帼不让须眉,我也有我的报复,不为性别所拘束。”
这是卫渡远曾说过的话,抱负不论性别,谁都可以志在四方。余锦瑟这下子倒是将那些个话全数还给他了。
其实,她倒也不是真的有什么家国抱负,只是觉着自己可以帮上忙,又为何要躲在渡远身后要他来护着自己呢?
男儿当自强,用在女子身上亦然。
卫渡远最是拿余锦瑟没办法了,无奈苦笑道:“你倒是机灵,将我以前说过的话拿来堵我的嘴了。”
沉默半晌,他复又道:“只是,你是我的媳妇儿啊,哪里舍得?况且镇北将军府的男丁本就少,论血缘来,不过是老头子和我,两人都上战场忠君报国了,难道家中的妇孺还不能安心在府上享福吗?”
余锦瑟颇为不赞同这话:“就是因着你们上了战场,我们更是无法安心了。”
卫渡远点了点头,到底没像方才那样严词拒绝她了,只低低道:“我还要想想。”
想想就是代表有希望,余锦瑟脸上终于是带上了几分轻松笑意。
她一转头,见卫渡远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倒是难得主动地坐到了他的腿上,与他额头相抵,说了好一会儿好话才叫他脸色不那般难看了。
小六甫一到京城就听闻了顺亲王要成亲的消息,他当时只觉五雷轰顶,耳朵嗡声一片,什么也听不清楚了。
他呆愣愣地牵着马站在原地,良久,他终是勉强拉回了丝神智,丢下马一把揪过一个路人来,恶狠狠地问道:“你说,是顺亲王要成亲了吗?确定是顺亲王,而不是顺亲王府的别的人吗?”
他额头青筋暴起,揪着人衣襟的手也是用了十足十的劲儿,被他逮住的那人被他这副模样吓得两股战战,说话也是磕磕绊绊的。
“是……是……是顺亲王,还是……还是皇上亲赐的婚事呢……”
小六努力克制着自己的不断从心里冒出来的暴戾,一字一顿地问道:“和谁?”
“谁?”那人背上已湿了一大片,额头上的汗珠子也是一颗一颗地往下掉,“就是……就是定国公的嫡孙女……”
小六只觉自己浑身上下的气力陡然都被人抽尽了般,忍不住往后一个踉跄,揪住路人衣襟的手也随之松开。
那路人得了自由,也不管脸色灰败的小六,忙往别处跑去,生怕再被这人捉了回去。
待他觉着跑得远了后,忍不住往地上啐了一口,骂骂咧咧道:“疯子,个奶奶的,劲儿还真大。那顺亲王府就顺亲王一个主子,谕旨亲赐的婚事,不赐给顺亲王还能赐给谁啊?”
说完这话,却是不知为何,他又突的觉着一阵心虚,不禁往后一瞧,见的确没人追上来,他这才安下心来,忍不住又喝骂了几声。
路人走了许久后,小六才继续往前行去,却见他双眼无神,若一具行尸走肉般,连马儿也被他丢之身后不顾了。
待走出一段儿路后他又觉着自己该要相信柳园,有了这念头,他面色也顿时倒是好看了几分,加紧脚步就往顺亲王府赶去。
可走到府门前,他瞧着烫印着顺亲王府几个字的大匾额,他又迟迟迈不动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