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锦瑟直直看着卫渡远,嘴巴开合了几下,这才有了勇气开口:“什么孩子?”
好像一切都有了头绪,为什么自己那段儿总是嗜睡,为什么自己这个月迟迟未来月事,为什么时不时就觉着心头烦躁。
还有,为什么那时候感觉腹部一阵绞痛,为什么他们总也不让她见风。
原来一切的一切只不过是因为自己的粗心大意和多管闲事而亲手断送了自己孩子的命!
卫渡远久久没有回答,她似是抓住了根救命稻草,又似等着那致命一击,不顾一切地吼道:“你说啊!”
卫渡远掐着宋氏的手徒然垂下,就那般愣愣地看着余锦瑟,张了张嘴,最终还是说出了那个残忍的事实:“我们的……孩子……”
又是一道惊雷劈下,余锦瑟整个人都呆立当场,她的双眼眨也不眨地盯着卫渡远,似是在辨别他话里的真假。
良久,她才有了反应,嘴角费力地向上提了提,却是于事无补,颤着声问道:“渡远,别……你别跟我开这种玩笑,我……我会生气的……”
“不是玩笑,是事实。”既然已经说到这份儿上了,那他就一次性地说清楚。他只希望她能接受这个事实,早些走出来。
余锦瑟摇着头,连连往后退去:“不会的,我没有……没有孩子的……我怎么会有呢?卫大夫不是说我只是……只是……”
对,她没有孩子的,她只是月事来了,所以才流血的!
余锦瑟一个不小心便跌坐在了黏糊糊的地面上,她现下什么都不想听,只觉周遭冷得很,凉入骨髓。她不懂为什么渡远会同她说这些,他怎么能骗她呢?他们还没有孩子的。
她感到有个人上前想碰她,也不顾是谁,下意识地便挣扎了起来。
卫渡远不顾余锦瑟的挣扎,将人紧紧搂入怀中,压下嗓子里的那股子痛感,低低在她耳边诉说道:“锦瑟,你别这样,孩子已经没了。我们是他的父母,若是……我们都……我们都否定他的存在,还有谁会记得他曾来这世上走过一遭呢?”
余锦瑟脑中的最后一根弦‘硿’地一声断掉了,她紧紧揪着卫渡远胸前的衣襟,终于是嚎啕大哭了起来。
“都是我的错,我不该……不该去收庄稼,更不该为了救卫北这种黑心的而丢了我们的孩子……”
她抽噎着,一口气没上来就这般晕倒在了卫渡远怀里。
卫渡远的心似被人揪紧,他立时大喊道:“锦瑟,锦瑟……”却是无人再应他。
还是卫大夫上前来:“快将她抱进屋里去。”
卫渡远将余锦瑟一把抱起,眼睛一瞬也不瞬地看着怀里的人:“卫大夫,我想带锦瑟回家,还劳烦你跑一遭。”
卫大夫叹了口气:“无碍。卫阳,回去将我的医药箱拿来。”
雨还一直下着,似是对这些个人的悲伤毫无所觉,只大颗大颗地砸向他们,然后砸进他们的心里。
杜氏哪里想到会出这档子事啊?她不过是不想卫渡远犯错,可没想到竟然害了锦瑟。
“渡远……”她开了口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卫渡远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了,在经过宋氏身边的时候,转头直直地看了她一眼,似是在看一个死人般,甚为可怖。
宋氏忍不住颤了颤身子,心也跟着绞紧,寒意从脚底直冲上脑门。她莫名生出个想法,或许自己今儿个以前的日子都是好日子,而今儿个以后,她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到了家之后,卫渡远立即为余锦瑟换了衣裳,又给自己草草换了套衣裳,这才让了卫大夫进来。等卫阳来了,他便去熬姜汤了,还烧了满满一锅水,待会儿得好好给她擦个身子。
卫渡远一人盛了碗姜汤,他则先去喂余锦瑟了,可她是怎样也吞不下去,沿着嘴角就流了出来。
人昏睡过去了,总不能硬灌,只怕会呛着。无法,卫渡远只好自己喝一口含在嘴里再送到余锦瑟的口中,这才将一碗姜汤勉强喂完了。
可到了半夜,余锦瑟还是烧了起来,他没法子,急匆匆地便出门去寻卫大夫了。折腾到了第二日早晨烧终于是退下去了,人却是没醒。
卫渡远着实急了:“卫大夫,锦瑟怎么还未醒来啊?”
卫大夫他们家世代行医,他自小便学起,医术还是不错,可他们家医术是代代相传的,到卫大夫这儿纵有突破,可他还是担心自己医术不够。
他捋了捋自己的山羊胡子,拧眉摇头道:“我也不知。这娃子的身子这几日已经好了许多,再假以时日调养便是,可又来了这一遭,气郁于胸,也不知还熬不熬得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