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一下子多了这许多人,光是每日给霍长君请安就闹得她头疼,还一群人坐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说个没停。
前几日还好,借着身子不爽利的由头躲了几天,可如今是想躲都躲不过去了。
清晨,霍长君才刚起床。
“娘娘,丽嫔率众位小主前来请安了。”
她叹了口气,又给躺了回去,心如死灰,道:“她就不能歇歇,偷个懒?每日晨昏定省,她比我还积极。”
在一旁收拾衣物的连莺听了,见状,笑道:“娘娘,这丽嫔是大理寺卿薛合苑的女儿,她家啊,是最讲究礼法的。”
霍长君一听,更难受了,抱着被子死活不想起床,哭诉道:“天啊……苍狼神,快收了这群祸害吧……”
她这毫无形象的哀嚎把连雀也给逗笑了,道:“娘娘,我倒是有个主意。”
一听有办法,霍长君顿时精神了,眨巴着眼看着连雀,眼底透着浓浓的渴望,“什么主意?你快说!”
连雀抿了下唇,道:“宫中一下入了七位小主,尤以丽嫔的位分最高,可是前几日陛下第一个宠幸的却并非丽嫔,而是太史令廖思危之女廖允贤。这位小主入宫之后被封常在,但她未入宫之前与丽嫔是表亲关系。”
原本还满心欢喜的霍长君,听见连雀说谢行之已经宠幸了新人,心底还是刺痛了一下。这些事情,即便她再不愿意接受,再不愿意承认,再掩耳盗铃也还是会存在。
骗子,从前她问他你心里会不会只有我一个人,他说你守得住我便只有你。
如今霍家还没没落呢,她就已经守不住了。
真是讽刺。
可想想又觉得讽刺的只有她一个人罢了,他随口哄哄她便信了,果真是应了他说的蠢。
至于他与苏怜月,那叫苦尽甘来。
霍长君想起他从前为了苏怜月骗得她团团转就恶心。
还拿她当借口,害得所有人都以为他们恩爱情深,连她都以为他们之间多少是有些感情的,可他转眼便为了苏怜月,广纳嫔妃,只为不让苏怜月成为众矢之的。
真真是好生痴情啊。
霍长君的手捏紧了被子,差点没把被套撕碎。
“娘娘?娘娘?”
连雀见霍长君在发呆,连喊了两声,她才回神,“啊?没事,你继续说。”
连雀望着她的眼神透着担忧,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回到正题上,“可这个廖常在在侍寝之后却并未按照往例晋升位分,故而也不敢张扬。”
闻言,霍长君撇了撇嘴,忽略心底的不适,吐槽道:“谢行之何时这般小气了,都侍寝了连个位分都不给升?”
连雀沉默一瞬,这种时候她就不敢跟着接话了,毕竟人家是主子,她只是个奴才,要是叫人知道她背后嚼主子的舌根,怕不是会被乱棍打死。
霍长君见她不答话也不恼,只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望着连雀惊喜道:“你的意思是,让我去晋升廖常在的位分?”
连雀微笑着垂首,“娘娘英明。”
唯有连莺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不解道:“晋升廖常在的位分有什么用啊?”
霍长君与连雀对视一眼,两人笑而不语。
表亲关系?若是连雀不说,仅凭她每日看见的这二人相处模式她是不会觉得这两人是亲戚,只会觉得这两人是死对头。如今都入了宫,一个位分高,另一个率先得宠,若是这位分升一升,你说压不压得住?
到时候她们打起来,必然不会想见到彼此,还用她来找借口不用这些人请安?只怕是她们自己找由头都来不及。而她在其中不过是顺手推舟提了个位分,还可以表现自己宽容大度的形象。
霍长君又一次不得不感慨,连雀果真是在宫里长大的,这心计真是她所没有的。
她乐呵呵地洗漱便去接受妃嫔们的请安了。
瞧见殿内坐满了一屋子的人,霍长君竟是没摆出一丝一毫的不耐烦,还眉眼带笑,春风满面,弄得底下的嫔妃们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还是丽嫔瞧了瞧周边的人,然后开口笑问道:“娘娘今日可是有什么喜事?竟是这般欢喜。”
霍长君笑笑,含糊道:“还行,今日天气不错。”
丽嫔被她这么一回,倒是不好再追问,只好顺杆爬,道:“确实不错。”
底下的廖常在捂着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只听她娇滴滴道:“来时,只见周边晨雾弥漫,都快瞧不清人了,倒是不知丽嫔姐姐眼力这般好,还能未卜先知。”
霍长君感受到了那一瞬间空气飞速旋转流动,就好像搅进了漩涡里一般。
丽嫔被她这么一怼脸色也颇为难看,这只差没把她拍霍长君马屁这几个字贴在她脑门上了。
“民间常说,清晨雾色浓,天气必久晴。亏得妹妹还是太史令之女,这‘冬雾兆晴’,秋雾亦如是的道理,不需要我来教你吧。”
连雀连莺在一旁听着,眼角抽搐,这也不怪霍长君不喜欢她们来请安,一言不合便开始吵架,吵得人脑袋都大了。
“你!”廖允贤气闷,立马反击道,“我自是懂得这个道理,无需你来多言,只是姐姐仅凭猜测而非亲眼所见便得出此论,怕是不妥吧?你父身为大理寺卿,难不成也全凭推断来定案吗?”
嚯——瞧这唇枪舌剑的,真精彩。若不是这个话题是霍长君自己引起的,她都恨不得给这二人鼓掌了,这口才妙啊,她佩服得五体投地。
果真都不是省油的灯,难怪连雀会格外点出她二人,看来真是天生一对,般配至极啊。
眼瞅着丽嫔还要开口回击,霍长君忙控制住场面,道:“不过是几句随口说的胡话,是本宫失言,诸位姐妹无需再争论了。”
丽嫔憋回一口气,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