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态度不好,抱歉。”姜宁道。
肖秘书连忙道:“哪里哪里,燕总的确做得过分了些,但我也是替人办事,希望您能谅解。”
姜宁就不和他东扯西扯了,直接问道:“今天傍晚的时候有一辆车一直停在我家小区外面,后来又离开了,你知道车子里的人是什么身份吗?”
姜宁本来以为跟着自己的那辆车是燕家的人,但现在看来,燕柏昂开口就是一个亿,极其傲慢,应该做不出跟踪的事情。
肖秘书说了一个名字:“蒋京。”
姜宁皱眉:“那是谁?”
肖秘书道:“你可以将他当做一个利益相关者。其实不只是蒋家这一派系,其他派系听见燕少即将成为唯一的继承人,都会蠢蠢欲动。三言两语解释不清,但你应该能明白,燕氏这一百多年以来树大根深,盘根错节,内部架构不是那么简单的。”
上辈子燕一谢离开海市以后,姜宁便几年再未见过他,再一次听说他,他对于曾经生长在海边城市的恒高的这一群人而言,已是距离遥远得不真实的传奇。
姜宁知道他会成为年轻的权力者,掌控燕家,但并不知道其中曲折过程。
肖慎又道:“但是你不用担心,燕少已经向燕氏内部宣布了放弃继承。他一旦不再是继承人,燕家那些人便不会伤害到你。”
“……放弃?”
“是的。”肖慎道:“燕总亲自来便是为了这件事。”
想着日后姜宁说不定能在燕少面前为自己美言几句,肖慎又多透露了点信息:“但今晚的谈话,燕总碰了一鼻子灰。”
姜宁心中石破天惊,她从没想过,自己的存在,成为了燕一谢的软肋。
是她之前想得太简单了,她以为所有的阻挠,无非是外界的眼光、她母亲的不赞成、燕家的拒绝。
可是燕家是什么地方?
龙潭虎穴。
姜宁电光火石之间,忽然明白过来一件事情。上辈子年少时期自己与燕一谢极少有交集,除了自己当时对他心存畏惧的缘故之外,是否还有燕一谢刻意远离自己的缘故?
直到出国后的那几年,他逐渐掌控燕家,羽翼丰满,自己的生活里才处处多了他出现的迹象……那一笔又一笔阔绰的资助自己的学费、舞团里一开始被抢走最后又莫名其妙回到自己手上的重要角色。
而这辈子,她义无反顾地接近他,一切都被改写。遂他为了自己,干脆放弃继承燕家。
姜宁挂掉和肖秘书的电话后,在床边呆坐了会儿。
她内心迷茫又柔软。
仔细思量这三年多的时光,她其实也没为燕一谢付出太多东西。她给他捉夏日的萤火虫,扎冬日圣诞节的气球,都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甚至有的时候还折腾出意外,害他落水,肩膀受伤……可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燕一谢都给予自己太多。
姜宁从小到大,父爱便不提了,约等于零,而郑若楠虽然对她有足够的母爱,但由于忙于事业,郑若楠和她的关系并没有特别亲近。
像是这样炙热、不顾一切、不畏惧焚毁所有,也要握住她的手的爱,她在许鸣翊身上没有看见过,在世界上任何一个人身上都没得到过,唯独从两辈子的燕一谢身上得到。
他在非常努力地,让两个人有一个未来。
为此,少年放下尊严,放弃家产。
姜宁心中十分珍惜,感觉到了自己被他小心翼翼捧起来。
……可也正因如此,她又十分心疼,自己值得他这样做吗?
姜宁一抬眼看见墙壁上的挂钟,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了,虽然竭力想控制住自己的思绪,一切等明天去学校见了燕一谢再说,但她到底没忍住,还是拿起手机打给了他。
燕一谢也正想打给姜宁,但是她手机一直占线。
“大半夜的,你在给谁打电话?”燕一谢的嗓音从电话那边传来,竭力轻描淡写,不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酸溜溜。
姜宁本来想信口胡诌,随便说哪个同学刚刚打电话过来,但她又实在想问问肖秘书说的事,于是顿了顿,还是索性实话实说:“肖秘书。”
燕一谢何等的聪明,立刻明白过来姜宁从肖秘书那里知道了什么。
他皱了皱眉:“肖慎。”
姜宁心想本来肖秘书告诉自己这些,是为了做个顺水人情,等下人情没做成,反而被燕一谢记上一笔,那也太惨了,于是赶紧道:“不关他的事,我逼问他的。”
燕一谢没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下去,而是低低道:“姜宁,和你没关系,你不要觉得是我为你损失了什么。”
“是我非要留在你身边,是我非要和你在一起。感到抱歉的应该是我,擅自让你有了压力。”
虽然隔着电话线,但燕一谢的语气认真低沉。他的嗓音介于少年与成熟男人之间,带着某种拨动人心的磁性,一句普普通通的话,却认真得仿佛是什么誓言。
姜宁眼眶就那么热了起来……有的时候燕一谢像是个极冷的人,捂也捂不热,但总是姜宁还未说什么,他便已经知道姜宁心中所想,提前一步将所有揽到自己身上,让姜宁毫无顾虑。
姜宁想,世界上再也没有第二个这样的人。
姜宁两辈子从没任何一刻像是此刻这样后悔——后悔没有在上一世一开始便用力奔向他。
姜宁说不出话来,将脸埋进枕头,闷闷的小声“嗯”了一声。
电话那边燕一谢感觉姜宁的声音不对劲,语气紧张起来:“……你是不是哭了?”
姜宁道:“没有啊。”
虽然感动,但姜宁摸了下自己的眼睛,还是干的。
燕一谢不大相信。
“是不是我父亲又对你说了什么?”他身上的寒意仿佛都透过电话传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