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听到这件事的反应似乎都差不多。不过想想也明白,在这个人均工资只有几十块的年代,一下子捐赠几十万是什么概念?很多人不吃不喝几辈子也挣不了这么多钱。
而且关键是这还是独一份的,除了清河鸭,目前还没有哪个单位如此大手笔的捐赠。
第一个嘛,总是会让人震惊和意外的。
余思雅笑眯眯地说:“你们没听错,听说有几十万解放军陆续调往南方,这点东西也就够大家人手一份,尝个鲜。哎,主要是我们集团才起步,资金不宽裕,不然我想多捐点的。”
孟兰心情很复杂,同样身为企业,他们还是省城大单位,就这么被个小小的乡村企业给比下去了。她是真佩服余思雅的大手笔和豁达,换她到余思雅的位置上,她绝对没这胆量和胸襟。
路明惠最初的惊讶过后,最关心的还是这件事的新闻价值。余思雅没夸大其词,这个新闻确实够大,除非那天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不然这个新闻肯定要登上省报头版头条,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
有这样一个大新闻在后面压轴,余思雅提的前面那个小新闻的价值也跟着水涨船高了。因为清河鸭必定是最近的热点,人民讨论的焦点。
所以一瞬间,路明惠心里就有了决断:“这确实是个大新闻,余总,你要回去吧?到时候我跟你一块儿回去。周三的新闻,我跟总编争取一下,尽量上报。”
总编知道后一件事后,应该就会答应让“高市长考察清河鸭羽绒服”这条新闻上报。
余思雅忙感激地说:“那谢谢路主编了。我周六的傍晚回去,坐厂子里的货车回去,路主编要是不嫌弃,下班的时候你在报社等我,我过去接你。”
客车坐着是要舒服一点,但转车太麻烦了,候车的时间又特别长,哪有坐货车直达省事。路明惠当即表示:“我谢谢都来不及,怎么会嫌弃呢?就这么说定了,我提前收拾好行李,下了班就直接跟你们一起出发。”
——
周三这天,余思雅特意请了半天假,大清早就去了门市部等候高市长一行人的倒来。
丁舜也过来了,特意换上了一件灰色的羽绒服,还紧张地问余思雅:“你看我这身穿着行吧?不会给咱们清河鸭丢脸吧?”
余思雅被逗笑了:“行,怎么不行?咱们丁厂长精神,穿得漂亮,要去店门口走一圈啊,肯定好多小姑娘盯着你瞅!”
丁舜被逗了个大红脸:“余总,你,你瞎说什么呢?”
余思雅没想到他这么纯情,倍觉好笑,也不逗他了,收了笑,认真地安抚他:“高市长特别平易近人,特别务实,你不用担心。你看到了,咱们店里的布置,不说前无古人吧,至少目前在省城是独一份,衣服你也穿身上了,暖不暖和,你自己说?”
“这倒是,咱们这衣服比棉袄暖和,而且还很轻,穿在身上确实舒服。”丁舜有了一点信心。
余思雅点头:“对了,让你准备的礼物都准备好了吧?”
丁舜还是有些紧张:“我再去检查一遍。”
焦急地等到九点,高市长总算来了,除了许秘书,他还带了两个陌生的干部过来,路明惠也准时带着照相机出现在门市部。
余思雅和丁舜带着售货员立即迎了上去:“高市长,你好,欢迎欢迎,总算把你给盼来了。这是我们清河鸭羽绒服厂的厂长丁舜同志。”
丁舜的脸涨得通红,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摆,激动地说:“高市长,你好,见到你很高兴……”
高市长和蔼地笑道:“丁厂长,你好,不用紧张,我们就随便看看。店里这么多衣服都是你们厂子生产的?”
提起工作,丁舜冷静下来了,舌头也捋直了:“对,这些都是咱们厂子里生产的羽绒服,其中填充的是咱们清河鸭的鸭绒,外面的布料是从……羽绒服穿起来非常轻盈暖和,比棉袄的保暖效果更好!”
高市长伸手捏了一下,对身后的同志说:“这个羽绒服还真是神奇呢,挺软的,这个布料很光滑,捏着的手感确实很轻,很舒服。这可真是神奇,没想到鸭绒也能做衣服。”
后头两个干部跟着附和:“可不是,这得节省不少棉花!”
国内目前的棉花供应远远不够,因为目前化纤工业不够发达,大家穿的衣服很多都是棉布纺织出来的,产量有限,所以票布都是限量供应,每个人每年的指标只够做一两身衣服的,才有缝缝补补又三年的说法。
高市长点头:“可不是,用鸭绒取代棉花做填充物确实能节约不少棉花……诶,小路,你身上穿的就是这店里的羽绒服吧?”
冷不丁被点名的路明惠立即笑道:“是啊,高市长你可真是眼尖。我身上的就是清河鸭羽绒服,这衣服穿着比大衣更暖和,重量却比大衣还轻,而且款式也好看,我非常喜欢,打算下个月发了工资就过来买一件回去替换着穿。”
“看来这衣服是真好,连咱们最时髦的小路都赞不绝口。”高市长笑呵呵地说。
接着他又问了丁舜厂子里的产能,还有目前的销售情况等等,丁舜都一一回答了。
高市长今天只能抽出一个小时,来了一会儿就要走了。
眼看半小时过去了,余思雅赶紧给丁舜使了一记眼色。
丁舜按照事先的计划,笑着说:“高市长,许秘书……咱们这羽绒服说得再好,没穿过的人总是不大相信,很多人心里都有疑问,鸭绒也能保暖?不如今天四位领导就亲自试验一下,给大家看看咱们的羽绒服到底好不好,你们看行不行?”
高市长几个人其实心里也确实存疑,犹豫了一下点头答应了。
丁舜马上让男售货员过来,带他们去试穿衣服。
几分钟后,四个干部都换上了羽绒服,高市长的是稳重款,黑色的羽绒服,布料光滑,比棉布看起来质感要好很多,许秘书的衣服是浅灰色,略显年轻一些,但又不失稳重,配上他的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一瞧就是个文化青年。
高市长抬了抬胳膊,感叹道:“别说,这衣服还真是暖和,而且穿在身上感觉特别轻松。”
余思雅笑着说:“现在天气还不够冷,等下雪的时候,咱们这衣服穿上的效果更明显。”
“我都希望早点下雪,体验一下你说的这效果了。”高市长笑呵呵地说。
夸赞了几句清河鸭羽绒服,高市长还要赶着去下一个单位,便进了试衣间换下了羽绒服出来跟余思雅他们告辞。
余思雅赶紧招手,售货员立即将四个袋子提了过来,余思雅挨个递上去:“高市长,这是咱们厂子里生产的第一批羽绒服。我们这个厂子是在你的关怀下建立起来的,这份薄薄的礼物象征着咱们羽绒服厂的心意,你可一定要收。”
袋子不是密封的,高市长一眼就看到了里面就是他刚才穿过的同款羽绒服,立即板着脸拒绝:“这怎么行?小余同志,身为干部,咱们要以身作则,不能随便收东西,你拿回去。”
哎,现在的领导真是太正直了。余思雅苦笑着说:“高市长,你别误会,就一件羽绒服,我们这绝对不是行贿。我们是想请高市长你帮个忙。你也看到了,咱们羽绒服是个新鲜的事物,很多人都不相信鸭绒填充的衣服能够保暖,所以导致咱们羽绒服门市部开业以来,进来参观的不少,但买的人不多。所以啊,我想请高市长穿一穿咱们的衣服,你穿上咱们的衣服,就是对怀疑我们衣服保不保暖这种质疑最好的回击。高市长,你就帮帮咱们吧!”
高市长想起自己一开始对清河鸭羽绒服保暖这个问题都心存疑惑,顿时明白了余思雅的苦心。他身为市长,穿着清河鸭羽绒服出席会议,走访企业事业单位,本身就是对清河鸭羽绒服的一种认可。
一个新事物要让人们愿意接受都得有个过程,尤其是清河鸭羽绒服还不便宜,价格都跟羊毛大衣不相上下了,买的人自然要掂量掂量。余思雅想利用他来做宣传,这主意确实不错。
高市长明白了其中的用意,脸色稍缓,但还是坚持:“衣服我可以拿,但钱得照付!”
听到这话,丁舜下意识地看余思雅,他们本来只是想走点人情顺势宣传宣传羽绒服,现在倒搞成让领导出钱买他们的东西了,高市长还好说,许秘书和其他两个干部会不会有意见?毕竟这衣服不便宜。
余思雅也很头痛,但高市长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钱不能不收。略一思考后,她立即笑道:“高市长,你……你这样我们多不好意思。这样吧,衣服咱们就按原材料价格计算,七折,我们不吃亏,你们也没占便宜。高市长,你别说了,我让领导帮我宣传,还赚你们的钱,这以后说出去我怎么做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