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书记复杂地看了她一眼,感叹道:“余厂……小余啊,我看高市长很看好你,你好好干。”
就是怕高市长要连人带厂子一块儿给他们挖到省城去了,那他们辰山县就亏大了。
梅书记这会儿危机感特别重,想当初,他第一次认识余思雅的时候,对方还只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年轻,虽然他当时挺看重对方的潜力,但也没太放在心上,才过去短短三年,虽然两人行政级别上看似没多大的变化,但实质性的地位已经缩小了许多,很多事情他都要征求对方的意见。
真不敢想象再过几年后,她能走到哪一步。
余思雅倒没多想:“哪能呢,省城人才多的是,高市长只是特别亲民、爱民而已。我们第一次去省城买鸭苗,省养鸭场的人说没条子不肯卖给咱们,都是高市长给批的条子,那时候他都不认识我呢!”
就凭高市长朴素务实的作风,梅书记也很喜欢高市长。
“高市长确实是个好领导,好干部。”
背后讨论领导不大好,哪怕是好话,余思雅点点头,转开了话题说:“梅书记,咱们厂子越来越大了,我觉得还是应该在咱们厂子成立党支部,接受党的领导和指挥,你觉得呢?”
梅书记赞许地说:“小余同志,你觉悟很高嘛。这个提议好,你们准备申请材料递交到县里面吧。”
有他开绿灯,这事就好办了,余思雅准备回去就让林红旗去办这个事。林红旗要是没经验,她家里人总有懂的吧,去找相关的单位学学呗,不然要秘书干什么?
余思雅含笑点头:“好,谢谢梅书记。咱们出来一会儿了,该进去了。”
梅书记颔首,背着手,先一步进了食堂。
两张大圆桌上坐满了干部,看到他们俩一前一后进来,易主任笑道:“吃饭了,还谈工作呢?”
余思雅坐过去,举起茶杯:“是我拉着梅书记汇报工作,我以茶代酒自罚一杯。”
易主任摇头:“你们辰山县的干部啊都是工作狂,经常忙起工作来,连饭都忘了,这精神值得咱们学习。”
余思雅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笑了笑,不动声色地放出一枚重磅炸、弹:“主要是我太兴奋了。昨天回来开完会后,养殖场和加成工厂的李厂长跟我说,现在生产跟不上,得再招员工,我们俩今天商讨了一下,准备再扩招一百五十名职工。刚才跟梅书记一合计,四个厂子和门市部的员工全部加起来,总人数刚好破千。”
梅书记捏住筷子的手一顿,抬头看着余思雅,这小余同志不老实啊,刚才什么时候跟他说这个了?不对,这么大的事怎么不先知会知会他呢?
这可是个大大的成绩,他们辰山县总算又有一个千人大厂了,不行,回头得让她写份详细的报告出来,作为今年的重点工作成绩年底交到市里面。
这样,看看还有谁能质疑清河鸭的成绩,天天对收点玉米念念叨叨的。
梅书记难掩兴奋,考察组的其他领导也挺吃惊的。
虽然在省城千人大厂只能算中等的厂子,毕竟全省还有几个万人大厂。千人的规模不算顶顶惊人,可要知道,其他厂子都是财政拨款,很多还有兄弟单位派出专家人才支援建设,投入了巨大的人力物力支持,前期成本巨大。
可清河鸭集团呢?这个厂子横空出世不过才三年多,财政一分钱的拨款都没有,也没给予任何政策技术支持,人家就一步步走到了今天。
如果其他厂子都能学习清河鸭的这种自立自强精神,高市长何愁省城的岗位不够,年轻人没工作,在街上游手好闲?
高市长琢磨着等回去了得开个会,研究研究,看看能不能复刻清河鸭的经验,以最低的成本建设工厂,解决城市人口就业问题,那就能去了他一块心病了。
当然这是后话,现在高市长更关心清河鸭的成绩:“小余同志,你们这厂子扩张也太快了吧?我记得上半年你找我的时候,你们工厂才多少人呢?五六百人吧,这还不到一年,差不多翻了一倍。”
余思雅笑着说:“这全靠领导们对我们清河鸭工作的鼎力支持,我代表清河鸭全替职员,敬诸位领导一杯!”
高市长有心想单独跟余思雅聊聊,但考察组的行程很紧,下午还要去另外一个公社,明天隔壁县。他只能作罢,临走时,让许秘书给余思雅捎话,等月中的时候让余思雅去一趟市政府。
余思雅含笑道:“不知道高市长什么时候回来,说好请你们去参加咱们羽绒服厂的开工典礼,让高市长鼓舞鼓舞士气呢!”
许秘书好笑地问道:“怎么?厂子准备等着我们回去再正式开工吗?”
“这怎么行,闲一天得少多少产值啊。不过我们的羽绒服是个新鲜的玩意儿,也不知道推出市场后反响怎么样,所以还想请高市长去视察视察,指点指点咱们的工作。”余思雅说得特别客气。
许秘书也不好答复:“高市长这么欣赏余总经理,要是有空肯定会去的。”
“那好,我就静候你们的佳音了。”余思雅笑着说。
车子已经开出来了,许秘书也不好多呆,冲余思雅笑了一下,坐上了车子,赶着去下一个公社。
刹那间,考察小组的领导都走光了,只剩王书记和余思雅。
王书记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感叹道:“这简直比下乡秋收都累。”
余思雅好笑:“王书记应该习惯这种场面了才是。”毕竟他可是做了梅书记好几年的秘书,应该见过不少大人物。
王书记摇头:“哪能呢,我在辰山县工作好几年了,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省里来的大领导,就怕招待不周,丢了咱们红云公社的脸。”
这就谦虚了,王书记当了那么久的秘书,若说独立决策的能力弱了点是真的,但要说细心和周到,尤其是为人处世方面,余思雅都觉得自己很多时候不如对方。
“王书记多虑了,我看领导们很满意。我明天就得回省城,还有许多工作要忙,先去处理事情了。”余思雅开口向王书记道别。
王书记虽然还有很多感想想跟余思雅说说,可也知道她时间紧,摆了摆手:“你去忙吧,不耽误你工作了。”
两人在公社门口分开,余思雅带着林红旗又杀回了饲料厂。
施立平看到她去而复返,连忙上前,忐忑不安地问道:“余总,咱们的产能是不是低了点?领导们是不是不大满意啊?”
他可没错过他说日产一千斤的时候,领导们脸色的变化。
“是我让你暂时少生产一些的,有什么问题我担着,放心没事。我回来找你是有一件大事要跟你商量,走吧,跟我去见贺教授,我有话要对你们说。”余思雅直接切入主题道。
施立平点了点头,赶紧跟上。
三人去实验室找贺教授,路上余思雅问起了贺教授的近况。
施立平说:“贺教授性情比较古怪,似乎不喜跟人交流。不过闫教授好像跟他能说到一块儿去,只要周日那天不是很忙,闫教授就会跑过来找贺教授下棋。有时候两人还拎着桶去河边钓鱼,一坐就是小半天。”
这很好理解,因为闫教授的遭遇跟贺教授差不多,而且两人都是高级知识分子,以前又是同事,有共同的语言,能说到一块儿去。所以贺教授不是那么排斥闫教授就可以理解了。
他们俩个教授到这儿倒是有个伴儿了。这样也好,毕竟人是社会性的动物,还是要与人沟通来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