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去了食堂,伍常安也在。
他可是公社的贵客,菜还没做好,刘师傅就先上了一碟酥花生米端到桌子上,然后又倒了一杯酒端上桌。
魏主任三人进去的时候就看到伍常安在喝酒。
“你们也来喝一点?”伍常安自来熟地说道。
魏主任拒绝了:“我们都不会喝酒,伍师傅慢慢喝,酒管够,今天的事实在是太谢谢你了。”
一分钱都没花就让人老大远的送回家,只供一顿饭,真是太划算了。
伍常安笑了笑:“要谢就谢我们队长,他让我送的。这位小余同志也姓余,是咱们队长的亲戚吧?”
不然他们队长干嘛自己贴钱贴人情让他帮这个忙,要知道他的车子虽然要经过辰山县,但并不会来红云公社,要拐一道弯,多走几十里地。
魏主任听他这么说,也觉得有道理,看向余思雅。
余思雅摊手:“我家什么情况,你们还不清楚吗?什么时候听说我家在省城有亲戚了?”
这倒是,要是谁家亲戚在省城这么有出息早传遍了。魏主任遗憾地收回了目光。
伍常安不大相信,但又觉得这些人不会骗他们才对,那队长干嘛这么上心?
带着这种疑惑,吃过饭上路的时候,他还特意把余思雅叫到一遍:“小余同志,你有什么话需要我带给队长的吗?”
看他这样子是笃定了他们是亲戚。余思雅哭笑不得,不过她还真有一句话要带给曲爱玲:“麻烦伍师傅了,就告诉余队长,谢谢他帮忙,他真是个好人,下次咱们公社若是有事,还得麻烦他帮帮咱们。”
本来余思雅是打算写封匿名信悄悄寄到省城运输公司、市府、革委会举报余队长的。但转念一想,他这工作要丢了对她有什么好处?要报复也不是现在这时候。
现在他们公社穷,以后跑省城的次数也不少,有这么一条稳定的路子免费给他们运送东西多好,省了多少事,节约了多少钱。等过几年,他们公社发展起来了,余标要从乡下回城顶替工作了再告发他也不迟。
伍常安不知道余思雅这话是威胁,还觉得自己猜中了,这果然是队长的亲戚,自己人,难怪说话都这么不客气。
“好,我一定把话给你带到。冯书记、魏主任、小余同志,不用送了,我还得去拉货,先走了。”伍常安跳上车,踩下油门,货车呼啦啦地跑了,眼馋得公社的一群小子流口水。
小李艳羡地说:“咱们公社什么时候才能有车子啊。”
“放心,迟早会有的。”余思雅拍了拍他的肩,信心满满地说。
想着她都能跟省城运输公司攀上关系了,小李这回不觉得她是在说大话了,期待地扬起的尘土,他相信也有这一天。
——
重金买回来的这一千只小鸭子可是公社的宝贝,但他们照料得再细心,还是有四只中暑死了,可把余思雅他们给心疼坏了。
等太阳一下山,公社就征集了大队的几辆牛车、手推车,将小鸭子分批送去了养殖场。
养鸭场的职工也招聘好了,是三个手脚麻利认识一些简单的字的妇女。三人都是军属,家里都比较困难,其中两个男人从是因伤从部队上退下来的,男人耿直不愿意给国家添麻烦,拒绝了国家安排的工作,回家种地。还有一个跟余思雅一样是烈属,不过她男人死的时候,家里有三个孩子了,所以她没改嫁,留了下来照顾公婆,抚养三个孩子。
很明显,周部长这是特意照顾生活困难的军人家属。
对此作为同样被周部长维护的一员,余思雅没有意见,但她丑话要说在前面:“咱们这个养殖场能不能发展好,能开多久,你们这个工人能干多久,完全取决于你们自己。要是鸭子养得不好,死的多,或者长得特别慢,没有效益,场子开不下去了,你们也只能回去种地。所以我希望你们认真对待这份工作,除了每个月8块的工资,等鸭子出笼后,还会按照成绩给予你们一定的奖金。当然,要是干得不好,咱们养殖场也不需要这种人,我会让周部长把人领回去。你们听明白了吗?”
三人都是老实的,纷纷点头:“明白了。”
余思雅很满意她们这态度,把从曹科长那里要来的省养鸭场内部的养殖手册递给了她们:“这是我们问省养殖场那边的同志要来的养殖手册,你们拿回去,各自抄一本,不会地跟着学,大家也可以商讨,遇到问题也可以问我们妇联的同志。大家都没有养过这么多鸭子,遇到困难和问题在所难免,大家相互学习,一起进步,总能解决掉问题。现在总共有996只鸭子,你们打算怎么分工?”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有点不明白余思雅的意思。
余思雅只好再说清楚一些:“我是说,你们是平分了这些鸭子,各自负责各自的,出了问题自己担着,还是一起养然后集体分配工作,分工协作?”
三人都是头一次接这个活,心里没底,想着多个人遇到事也有商量的对象,便选择了一起养。
余思雅对她们的选择没说什么,只道:“你们要是工作腻了,可以采取十天一轮的办法,每个工作都大家轮着来。”
三人眼睛一亮,这样一个月下来,大家干的工作都一样,也不失为一种公平公正的办法。
安排好了工作,鸭子也放到养鸭场,余思雅总算能松一口气了。
但她也不敢完全放松,这批鸭子可是她们起底的本钱,马虎不得。她每天除了去公社上班,都会抽时间去养鸭场转一圈,看看鸭子的成长情况。
三个妇女都是干活的一把好手,而且也比较守规矩,将鸭子养得很好。余思雅去了几次发现,鸭舍每天都打扫得干干净净的,而且傍晚的时候还会熏上药草驱蚊,免得蚊子咬小鸭子,可以说是非常尽心尽力了。
这种努力很快就见到了效果。
在田里的水稻黄了,压弯腰的时候,这批鸭子都长了不少,肉鸭长到了一斤左右,蛋鸭稍微小一些,但也七八两。随着个头的长大,它们开始换毛,食量也跟着上涨,超出了他们先前的预期,原来准备的那些粮食已经吃不了多久了。
而秋收才将将要开始,即便要收不少的粮食,但先要完粮,剩下的才能分给村民做口粮。这会儿食物短缺,他们这个地方也不是什么产量大省,本地村民都不大够吃,前些年又饿怕了,不一定愿意卖粮食给他们。
更重要的是光喂粮食,这个成本也太高了,新的问题又摆在了他们的面前。
魏主任按住额头说:“现在能散养了吧,要不把鸭子放到河里,早晚只喂养一顿,省着点吃,这样粮食就能撑久一点了。”
对放养到圈起来的那片水域里余思雅没有意见,但只喂两顿,还不能让鸭子敞开了吃,余思雅不赞同。
“吃得少,它们就长得慢,会拉长它们的成长周期,这个成本是一样的,还耽误了时间。放养可以,但早晚的粮食要敞开了让它们吃,白天它们要是在河里找不到东西吃,要上岸吃东西,也要让它们吃饱,这样才能尽快养大卖钱。”
魏主任又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可是咱们账上只有50块钱了,下个月还有付她们24块钱的工资,这又得去一半,这点钱能买多少粮食?而且鸭子越长越大,吃得也越多,全买了粮食估计也不够下个月的。”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大家都很头痛,犹豫了一会儿,魏主任说:“我去找找冯书记,看看公社能不能给咱们一点支持。”
这是要问公社要钱。眼看鸭子已经长到一斤多重了,前期的成本都投进去了,冯书记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们出了问题不帮忙。
但要遇到点事就找公社,要资源要帮助,那以后这个养殖场还能她们妇联说了算了吗?下次扩大规模,她们还能保持话语权吗?
余思雅可不愿意看到这个局面,回绝了魏主任的提议:“冯书记要管整个公社的事,还要经常去县里开会,他那么忙,咱们就别拿这种小事去麻烦他了。这个事,我来想办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