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帝君的手段,歃血千重矛想来不是寒帝的最强招,不过仍有其可取之处,至少要比何辰预期里的要精妙许多。
来势迅疾且凶,次次进击都仿佛有迹可循,并非杂乱地肆意乱射。
“想将我逼进角落?”
何辰又不傻,很快察觉了冰矛的规律,以及可能隐藏在后头的用意。
无死角的乱射本就难防,倘若到了困境处,活动范围收缩到最小,无疑便成了砧板上待人宰割的鱼肉。
当然不可以。
何辰稍稍眯起了眼睛,视觉能力被极限压榨,身体腾挪转动间,将周围所有暴袭过来的冰矛悉数瞟了一眼,便将其排布印刻在脑海中,然后开始等待。
自然不是等奇迹出现,他在等左后方的冰矛群。
“动!”
元力猛催,何辰不退反进,朝着几十条长矛一跃而去。
身躯旋转弯曲,他竟然真的如愿从那狭小的缝隙之间钻了出来,便连不知隐匿于何处的寒帝虚影,也是为这番疯人做法发出一声惊咦,似乎感到格外有趣。
本来何辰到角落的距离尚余两丈左右,在此距离之内,有接近二十次呼吸的时间来思考更妥善的对策,哪至于火急火燎地先用上如此凶险的下下之举?
分明小赌,却要搏命,暗处远古帝君留下的神念不禁思考,该称其为魄力还是憨直。
但不论怎么评价,何辰终归在致命的锋利当中活了下来,换到宽旷的位置落脚,处境明显好受了很多。
约莫半柱香的功夫,冰矛穿刺的呼啸声暂歇。
好消息是何辰熬过了第一轮洗礼,坏消息是,他的两条腿终于失去全部的知觉,短时间内差不多可以说是废了。
金龙长戟出现在手中,撑住地面让身体免得直接跪下,何辰咬了咬牙,吐出一口不太优雅的唾沫。
到现在为止,他都并没有思考出什么别出心裁的办法,靠逃避熬过了第一轮,不争气的腿脚却无法让他用老办法撑过第二轮,那么接下来他自然得换一种方式迎接磨难。
如期而至。
冰矛来势比数息之前更见凶猛,每群飞来的矛雨数量增多到百道以上,穿刺的风声也因此从尖锐趋于厚重。
这些矛光是冲击力加在一起,便有四万多斤,何辰的办法很简单,挡。
浑身解数毫无保留,但凡能够动用的,没有一样隐藏,元力与意境之力尽皆倾注在长戟之上,先前被香香那个丑女人打弯的戟杆,都被撑得几欲重新掰直。
呼呼呼呼!
空气被摩擦的重音不绝于耳,除了狠下心肠硬上,何辰看起来找不出第二种选择。
挥起长戟迎难而上,气氛顿时又热闹一些,法器撞到上古杀伐之术,同等的坚硬,发出的声响便犹如金铁相触,清脆铿锵。
很快,他握住金龙长戟的右手渗出丝丝鲜血,虎口撕裂,掌心亦是被戟柄磨成血肉模糊的惨状。
何辰索性将单手改为双手,握住长戟,苦战不休。
苦就苦在,人力终有山穷水尽的地步,元力即将耗尽,还可以靠吞食丹药强行激发恢复,内劲与意境之力却不是同样简单的存在,压榨一分便减少一分,需要时间。
无奈生死一线,活命都没准儿了,何辰哪里还顾得上那许多,只管没头没脑地抡着金戟不停砸向无数冰矛,姿态狂怒而疯癫,仿佛入魔。
“他奶奶的,来啊!继续啊!”
……
……
好算歹算,何辰到底是在咆哮中连第二轮冰矛冲击也熬出头了,风声短暂平息之际,整个人脱力倒在地上反趴,气喘得像是患了重度气管炎的病人。
“已经两千四百,你当真要顽固到底?”
属于寒帝的虚影重新浮现于空气中,奇怪的是,这次他脸上不再是清淡随和甚至带笑的表情,反倒笼上了一层霜雪,极其冷酷。
……更贴切地说是漠然,便与这方寒冰组成的空间如出一辙,看不到零星半点的情感和温度。
“这不叫顽固,叫做坚持。”
何辰反驳道,现在,他满心存留的不再是后悔与不悔纠结交织,只剩下一往无前的勇气,虽然疲惫得和一只狗没有多少差别。
诚然,有苦自知,他明白眼下自己的情况相当不妙,那些似乎简单由水结冰、由冰成矛的攻击,是他踏足九州大陆后所见识过的最强手段之一,更胜在数量极多。
且不论他的肉身防御力已经在应接不暇的冲击中不断降低到捉襟见肘,即使金龙长戟这件法宝,也是被摧残得光芒暗淡遍布糙痕,眼看着就要报废,并且基本没有修理再锻的价值。
但冥冥中他的意念在不停警告,自己还是不该就此服软。
无情无感的冷漠虚影涣散融入虚无,同样没有多余的废话,紧随其后而来的,便是对何辰的第三轮冰矛洗礼。
咣当!
何辰费劲爬起来,陪伴他许久的金龙长戟被扔到地上,取而代之的,是他所拥有的最强兵刃,一柄造型奇异的长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