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只有真正面对着这柄剑,钟镇才体会到,即便是不考虑心机和毒针,眼前的这个人也是那么可怕。
钟镇原本一直以为,他的武功在嵩山派也能稳稳的排进前五,在整个五岳剑派内,就算挤不进前十,前十五也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整个华山派,除了岳不群夫妇,他不觉得有任何人能带给他威胁。
甚至包括那个被神话得传闻纷纷扬扬的大师哥令狐冲在内。
这种后辈弟子,能有多高的剑术?
即便是从娘胎里就开始练剑,即便是天资过人,也不过就练了二十多年的剑法,和他四十年的功力如何相比?
现在他才发现,他错了。
错得厉害!
眼前这个比令狐冲显得更为年轻稚嫩的年轻人,他的剑法可以用“深不可测”四个字来形容。
没错,他每一招使得都是华山剑法,一门极为普通,极为寻常的剑法。
就好像是少林寺的罗汉拳,武当派的武当长拳一样,只是门派的入门功夫。
每个华山派的弟子,练的第一门武功,也是最基础的武功,就是华山剑法。
招式并不精奇,难度也不是太高,作为打基础的剑法,寻常弟子只需要三年时间,足以学会大部分招数。
作为早就惦记着将华山派收入囊中的左冷禅,自然会对华山派各种武功钻研透彻,就连左冷禅都说,华山剑法攻击有余,防御不足,虽是以奇致胜,却难以对高手起到什么作用,有些平庸了。
然而今日,钟镇平生第一次对这个自己一贯以来视为楷模,从不敢悖逆的大师兄,产生了怀疑。
对手的每一招每一式,都只是平常无比的华山剑法,丝毫没有别的剑法掺杂在内,但如此寻常的招式,经此人之手使出,顿时给钟镇带来了巨大的压力。
仿佛每一招都是奔着钟镇武功的薄弱之处而来,速度不快,内力也平平,偏偏这剑法如附骨之疽一般,缠了上来便难以摆脱。
十招不到,钟镇便感觉跟不上节奏了,他每一招每一式似乎都落入了对手的节奏,毫无取胜的可能。
他不得不开始不停地变幻着各种招式,从一开始最寻常的“嵩山剑法”,转换到他独创的“九曲剑法”,一直到秘不示人的“子午十二剑”,甚至后来钟镇索性舍弃了九曲剑,用出了“嵩山掌法”和“大嵩阳神掌”,都无法阻止对方那“平庸”的华山剑法。
钟镇开始绝望,能将华山剑法使得如此咄咄逼人,这小子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要知道,从所有渠道得到的消息,这个林平之也不过刚刚拜入华山派半年多一点,怎么可能熟练掌握“华山剑法”,还能将自己逼到如此境地?
别说是钟镇,就连一直在一旁观战的宁中则也极为惊讶,要知道“华山剑法”本来就是易学难精的剑法,就连拜入山门二十多年的令狐冲,也只能说是熟练掌握,尚未能达到熟能生巧的地步。
而这林平之,不过只花了六、七个月的时光,便已超越所有人,达到了如此的地步。
是的,超越了所有人,甚至比她的领悟更多。
要知道,仅以剑法而论,她要远比岳不群更为高明,若非身为女子,并不宜修炼紫霞神功,她本会是华山派第一高手的。
但这一刻,她承认,在华山剑法这一门入门剑法之上,她确实不如眼前的这个小徒弟。
“他是怎么办到的?”
这一刻,宁中则、钟镇,这两个阵营的两大剑术高手,竟然同时生起了同一个念头。
时间一长,徐阳的剑法使得更加挥洒如意。
没有人知道,这还是他刻意留手了,只使出“华山剑法”这一门最简单也是最寻常的剑法,而没有用威力更大的“独孤九剑”和“越女剑法”。
一来是周边观战的人不少,若是使出更加优秀的剑法,事后难免会难以交待,毕竟他的身份只是一个普通的华山派弟子,而不是独立于外的什么剑道高手。
二来,徐阳觉得,只用华山剑法,就已足够了。
他以独孤九剑理论为基,越女剑法的剑意为辅,即便是一路最寻常的华山剑法,依然超越了剑法本身的束缚,生出了巨大的威力。
甚至可以说,哪怕是当年创立这门剑法的郝大通重生,对于这剑法的领悟也断然不及如今的徐阳。
更何况只是钟镇这么一个嵩山派的高手。
钟镇武功虽高,内力虽强,但在剑法明显的克制作用下,根本无法施展开来。
甚至是后期他终于懂得弃剑用掌,试图打破这种束缚,但为时已晚。
这一刻,就连徐阳自己,恐怕都无法阻拦这场酣畅淋漓的胜利了。
一柄普普通通的青钢剑,此时如同有了灵魂一般,剑剑不离钟镇招数中的破绽,逼得他左闪右避,毫无还手之力。
这种巨大的压力下,第三十七招,钟镇终于崩溃了,他甚至带着些解脱般的喜悦心情,任由剑尖刺透了自己的胸膛,直至没柄。
徐阳并没有停手的意思,他也明白,通过这次比斗,他的剑法已经进入了一种崭新的境界。
哪怕此时风清扬亲至,恐怕也已胜不过他了。
因此,钟镇的死活,他已不在意。
钟镇看了看胸口的宝剑,苍老的脸上挤出最后一分笑容,低声道:“谢了!”
然后,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