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案慢性中毒
1、突然脱发
华兴制药厂是省城第二大民营企业,资产超过十亿,生产各种药品,同时制造一些简单常用的医疗器械。公司名为华兴制药有限公司,它的主打产品华兴肾宝享誉全国,出口到欧美,其中美国和加拿大的市场最大,每年能给公司带来近亿的利润,让同行羡慕得流口水,工人都以自己是华兴制药人为骄傲。
华兴的董事长陈伟是公司的最大股东,占有55%的股份,他长得人高马大,器宇轩昂,虽然刚刚过了50岁生日,但因为保养良好,加上山珍海味的滋润和锦衣华服的包装,像刚40岁出头,他在公司有至高无上的权威,是那个王国里的皇帝,他为这种威望和地位而自得自傲。
这天,他坐在豪华的办公室里看新分厂的规划文件,文件做得非常仔细,图片和文字加在一起,一共301页,像一部长篇小说,当他看到一半时,忽然,一阵暮夏的风儿刮进窗口,因为他的办公室在天心大厦28楼,虽然夏天还没有走远,还残留一些炎热,但是他不喜欢开空调,因为他抽烟抽得很厉害,开空调会把空气弄得乌烟瘴气,不利于健康。
当风儿吹过陈伟的头顶时,忽然从头上落下了一绺头发,乌黑的头发落在雪白的a4纸上,形成鲜明的对比。他愕然一凛:我怎么会掉下这么多头发?他盯着落发看了一会儿,然后拿起大头针拨开头发来数,一数整整12根。
他从来没掉过这么多头发,洗头时他最多发现掉了三四根,但是,他极少自己洗头,他的头都是在省城最好的发廊洗的,除非他没时间让洗头妹洗头,他才会自己洗,今天离他上次自己洗头已经快两个月了。
每次在发廊里洗头时,他几乎都在洗头妹温柔惬意的按摩下睡去,直到洗头妹轻轻拍他肩膀,他才从中醒来,洗头妹为了尊重贵客,不会把他掉多少头发的事告诉他,以免惹客人不开心。
他虽为公司的董事长,但他天生劳碌命,凡事都喜欢事无巨细地亲力亲为,他是个工作狂,只有在不停的工作中,或者在征服女人中,他才会感到快乐,这已经成为了习惯,成为了血液里的一部分,大多数商业精英都把情妇当作社交的必需品,他也不另外,只是他没有混淆事业和女人的关系,他把事业看得比家庭重,更比女人重。
是不是太劳累而导致大量脱发呢?难道那个强壮的身体正开始衰弱吗?他没有害怕任何东西,他最害怕的就是时间,他深知:哪怕自己付出一个亿,残忍的时间也不会为他停留一秒钟!他忽然觉得自己没有那么强大了,甚至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担忧,他心情开始莫名的黯然……
每在这种时刻,他首先会想到他的秘书夏兰,他摁下桌子上呼叫夏兰的电铃。
夏兰大学毕业之后,就来他公司上班,她读的是中文系,长得很漂亮,气质优雅高贵,性格天真烂漫,身材高挑柔软,是百里挑一的尤物,不仅如此,她还善解人意,心灵手巧,能读懂你的每个眼神,她没过实习期,就被他调到董事长办公室当秘书。
她明眸善睐,风情万种,每次陈伟走过她身边,都能感觉到她强大磁场,似乎瞬间能把他吸走似的,他无法控制蠢蠢欲动的绮思丽想,开始对她展开强大的攻势,一年后,她终于成为后他花园里的一朵奇葩,成了他随时随地可以把玩的软玉温香。她对他说:我爱的不是你的钱,而是你的才华和锋利无比的性格。
她跟着他9年了,今年32岁,成为了不折不扣的剩女,他觉得亏欠她许多,也曾劝她嫁人,她流着泪反问:“你是不是嫌弃我是残花败柳了?”他不想她离开,现在她不仅仅是当年的花瓶,而是他的得手助手和红颜知己,在事业上可以独挡一面,为他妥善处理了好几件大事……
“陈董,有什么事需要帮忙?”。
“叫我亲爱的好吗?”
“陈董,别忘了这是在公司。”她微微一凛,以前他从来没有在公司对她这样说过,她注视着陈伟,忽然看到他眼里一丝阴霾飘过,改口道:“亲爱的……你怎么了?”
“没什么,我刚刚掉了12根头发,你为我洗过头,我以前是不是也会掉这么多头发?”
“从来没有……”她走到他身后,把他的头搂进丰满的怀里,双手轻轻地抚弄着他的头发,微微用力抓了几下,一看,手心里竟然有好多头发,她差点叫起来,但立即按捺住惊叫的冲动,“亲爱的,你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她一双水汪汪的大眼望着他。
“没感觉到啊。要不,你帮我买几盒生发剂使使吧?”
“不行,你得上医院检查身体,否则我饶不了你。”她眼里充满怜惜和命令的神色。
“我还要看新厂计划书呢,还要和吴院长谈共同合作的事……”他实在怕进医院,那里消毒水的味道让他无法忍受。
“亲爱的,听我说好吗?如果你的身体垮掉了,我就无依无靠了,难道你要让我这么年青就守寡吗?”她的眼眶淌出一泓珍珠般的泪水。
他虽然喜欢走马灯换女人,但是,从来没有想过要离开她,所以,他最听她的话,他同意去医院看医生。
她开车送他到省立医院,找最好的医生为他诊断,医生怀疑他可能得了肾炎,在医生的关照下,为他开绿色通道,所有要办的程序都让他优先,毕竟他是制药厂的董事长,和院长关系非同一般。
他在夏兰的陪同下,做完了各种化验、彩超、ct、mri、穿刺活检等等,搞得他筋疲力尽,他埋怨她说:就算没有病的人,被医生这样折磨也会折磨出病来。她半命令半哄地劝他耐心点。
忙了一天,结果医生建议他住院观察,他问医生他得什么病?医生说一下检查不出来,病肯定是有的,否则不可能大量脱发。他生气地责问道:你们那么多高端的机器和那么多医术高超的医生,怎么连个脱发的问题也解决不了?
医生说再高端的机器也要时间,你先住下,我们好好观察三天,如果没问题我们让你出院。
陈伟想到要无缘无故在医院里浪费三天大好时光,死都不肯住院,他像一个任性的小孩,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医院。夏兰非常生气,不给他开车,他也生气了,独自打车回公司上班。
夏兰知道劝说不动陈伟了,她想了半天,不知谁能说服他,想来想去,觉得只有陈伟的老婆林灵能说服他,但是她不想打电话给他老婆,因为林灵对她敌意很深,知道她和陈伟的事,只不过迫于陈伟的威严,不敢和她吵架,只能选择相安无事。
夏兰想起了副总梁平,于是打电话给他,叫他给林灵打电话,把陈伟的情况向林灵说明。梁平一口答应下来,夏兰这才微微放心。
2、极度崩溃
梁平陪林灵赶到陈伟的办公室,苦苦劝说陈伟去住院,但是陈伟把他俩的话当作耳边风,林灵不死心,她深知“官司越打越轻,疾病越拖越重”的道理,她说尽千般好话,软硬兼施,但无济于事,最后陈伟烦了,苛责林灵道:“你是不是盼我得病早死,好乘年轻嫁人?我大你十二岁,你是不是嫌弃我老?”
“我从来没有嫌你老,只有你嫌我老……”林灵眼睛红了,泪水禁不住流下,她已经被他冷落多年,夫妻也是有名无实。
“哭什么哭?我还没死呢,快给我滚回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林灵想反驳,但是,她忍住了,于是捂住眼睛小跑出去了。
第四天,陈伟感觉到有些恶心,握笔的手微微颤抖,精神无法集中,他只好频频抽烟来提神,但是不管用,他叫夏兰给他泡杯浓咖啡。
夏兰端着咖啡进来,端详着他,见他目光涣散,知道他故作坚强,苦苦守岗,其实是带病工作,她知道他有着钢铁般的意志,正是这点令她爱得痴迷不悟,她所认识的所有男人中,没有一个像他那么优秀的,所以,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嫁人,她的潜意识里已经把他当作老公了,虽然她无名无分,她就当自己是封建社会的小妾,做屌丝男人的正房不如当精英的小妾,受宠的小妾实际比正房还幸福。
此时她对过去的想法产生了动摇,原来意志坚强并不绝对是男人的好品质,此刻,这个男人却愚昧到掩耳盗铃的地步。她想再次劝他去住院,又怕她的下场像林灵一样,于是忍住了不说,但又不忍心离开他,说实话,自从他们认识到现在,都是他无微不至地照顾她,很少有她关心他的时候,他觉得被柔弱的女人照顾不光彩。
最终,她还是没走,她把咖啡放在他桌子上之后,默默地站在他背后,久久地凝视着那个高大坚挺的后背,他喝了一杯咖啡后,似乎觉得她还没走,他回头一看,看见她无力地倚靠在墙上,一颗颗泪珠正从她白皙的脸颊流下,他微微一惊:“你怎么了?”
“不是我怎么了,是你怎么了?”她走上来,从背后紧紧搂着他,“亲爱的,难道听我一次也不可以吗?就一次,以后我会像温顺的羔羊,一切都顺从你。”几滴泪水滑入他的脖子,他一动,沉思了一会儿说:“好,就听你一次,我们去住院。”
她在省立医院办好入院手续,直接带他到vip病房,病房区位于医院最高处,装修得像五星级宾馆的标准房,每天的房费要1200元,平民百姓望而生畏,闻而惊心,但是陈伟翅觉得它如同华丽的鸟笼,被医生和护士囚禁了,虽然窗外晴空万里,却无法展翅飞翔。
最让陈伟难过的是,他整天挂药水、吃药、肌肉注射,用大量的药,病情总不见好,反而一天比一天加重,到了第五天,陈伟终于忍无可忍,把护士拿进病房的药水和西药全部打翻在地,护士处惊不变,她是vip病房的高级护士,见过太多高贵的病人发飚,已经习惯了。陈伟叫护士滚出去,叫他的主治医师和良田来见他。
和医生进来后,陈伟一双血红的眼睛盯着他,大声冲着他叫道:“你当什么狗屁的主治医师?我用了上万元的药,病情竟然没有一点好转,出院后,我要起诉你!”
“陈董,你别冲动,这对你的治疗没有任何益处,说来也怪,我看过这么多年的病,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哪怕是晚期癌症病人,用了这么多药之后,也是有点收效的。”和医生年近六旬,长着一副菩萨脸,温和地对他说。
“那是你为自己的无能找借口,你还是什么副教授,我看你肯定是靠抄袭论文评上的副教授的。”
“怎么当上教授自有公论,你应该心平气和地养病。”他依然微笑着说。
陈伟的铁锤打在棉花上,实在没办法,转而说:“你就说我得什么病吧?哪怕是癌症我也挺得住。”
“就是找不出病因……我们才……也许你是铊中毒,但也不能肯定,我约专家明天会诊,在明天天黑前我一定给你一个答复,尿样和血样化验也在进行中……”
陈伟一听,如五雷轰顶,眼前一黑,软软地瘫坐在床上,喃喃地说:“你胡说……你胡说……我怎么可能铊中毒呢……”
陈伟无法接受这个现实,他是制药厂的老板,非常清楚铊中毒的可怕性,铊是剧毒重金属,无色无味,易溶于水,一般是用制作毒鼠药、铊盐、合金、医药等。一旦被铊中毒,就意味着慢性自杀,那将生不如死。
最著名的案例是清华才女朱令铊中毒案,如今她已经被折磨了20年,一朵清丽的百合花慢慢枯萎成的无力举手投足的废人,其状惨不忍睹,而那个谋害她的凶手至今还逍遥法外……陈伟看过朱令中毒前后的照片,对比之下,一个是鲜花,一个是粪便。
不不不,我不可能铊中毒,虽然厂里有制作硝酸铊,但他从来没有接触过,因为铊保管得很严,要两个车间正副主任用各自的钥匙才能打开,制药工人上班,都要穿戴严密的防护服,他从来没有去这个车间过,因为风险高,利润有限而停产。没想到铊这个阴魂不散的恶魔却找上了自己,假如真的是铊中毒,他宁愿自杀,绝不苟活这世上!
和医生看陈伟两眼发呆,怕他精神崩溃,安慰他说:“陈董,目前还不能确定你是铊中毒,要等专家会诊才会有结果,你不要担心,也许不是那样的,你要以积极的心态配合我们治疗呵。”
陈伟的思维已经混乱了,他没听清和医生在说什么,也没有回答和医生,和医生临走时,特意走到他面前拍拍他的大腿,然后示意护士给他打针,陈伟就像个无助的孩子,任护士如何摆弄,刚才的专横跋扈烟消云散。
通过对陈伟尿样的化验,证明他尿液中的铊超标1800倍,专家会诊结果断定陈伟是铊中毒,通过对陈伟血液和头发的化验,陈伟属于慢性铊中毒,陈伟是在两个多月里因吸入低浓度的铊溶液而中毒。这种慢性铊中毒一般不是由于食用铊,而是通过皮肤接触和空气呼吸造成的中毒,由于病人送医晚,从而导致患者病入膏肓。这是所有专家一致认定的结果,最后他们决定做保守治疗。
为了让陈伟配合治疗,和医生没有把病情告诉他,昨天他是被陈伟逼急了,才冲动地说出自己的想法,陈伟是制药的专家,他明白铊中毒的临床症状,所以,说和没说都一样。
林灵接到和医生的化验报告后,几乎失控冲着和医生大叫:“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但冷静下来后,又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那么多的专家会诊和高端医疗机器的化验是不可能错的。
林灵静心下来思前想后,觉得这是一起不折不扣的谋害案,不,应该说是谋杀案!应该是那个副总想篡夺董事长之位而投毒的。她打电话给刑警队长江一明,把情况向他说明,请他们前去调查。
3、何人所为
江一明接到林灵的电话后,预感到这是一件棘手的案子,那些在商场中游刃有余的精英没有一个是好对付的,因为他们经过了血与火的洗礼,已经成人精了,所以才叫做精英,也有民间的叫法:“奸英。”
江一明向席局汇报之后,召集1号重案组成员开会,把陈伟中毒的情况说明,大家认为陈伟误食铊的概率很低,应该是有人对陈伟下毒,于是,他们对陈伟铊中毒一案进行立案侦查。
江一明和吴江一起去医院看陈伟,他俩都认识陈伟,不仅从新闻媒体中看见过他多次,现实中也曾经会面过,陈伟给他俩的印象是伟岸、强硬、阳光,十足铁腕人物的派头。他俩走进病房看到陈伟躺在床上,整个人瘦了一圈,好像一张纸贴在床上一样,精神萎靡,目光涣散,和以前判若两人,见他俩来到没有任何反应,看来他的心理已经彻底崩溃了……想想一个无限风光的大人物沦落到这种状态,他俩暗暗感叹世事无常。
林灵和护士把陈伟扶起来,陈伟才感知到他俩来访,便强撑着挺着身子,对江一明挤出一丝微笑。江一明知道陈伟不可能支撑很久,于是长话短说,问他是否有接触过铊,他的思维似乎停滞了,想了很久,才说从来没有接触过。
江一明问他有没有想谋害他的人,他说从25岁开始从商,到如今也不知得罪过多少人,但这是生存之道,在所难免,也许最想害死他的人是华兴公司的三个副总,因为不管哪个当上了总经理,都可能从中得到极大的好处。因为林灵不懂经营,虽然死后林灵是华兴公司法定的最大股东,依然是董事长,但是不管谁当了老总之后,都可以“挟天子而令诸侯。”
问陈伟三个副总谁嫌疑最大?陈伟说人心看不透,表面上他们对陈伟都毕恭毕敬,但都阳奉阴违。最大的嫌疑应该是梁平,因为他常在员工前说陈伟是个暴君,在决策上固执己见,导致近年来产品销售量连续下降,只挣到5%的利润,往年50%到80%的辉煌的成就烟消云散。江一明觉得这并不能说明什么,要了解真相,还得和三位老总正面接触。
江一明带领重案组对陈伟的别墅和办公室进行仔细搜查,把陈伟所有的私人用品带回刑警队,送到病案组去化验,病案组也属于江一明管,称为4号重案组,这个组对放射性物质和毒性物质检测技术力量最强大,也最权威。
两天后,病案组组长把化验报告单送到江一明的办公室,放在他桌子上,江一明对化验单的许多化学符号并不全都能看懂,对组长说:“我看不懂,你就直说吧。”
“好,我化繁为简地说,我们在陈伟专用的安利牙膏和洗发液中发现了大量的铊元素,这种溶液铊应该是凶手用针筒注入其中的,只要使用者用了一半牙膏或者洗发液之后,就足以致命,除非是奇迹,否则无可救药。”
“牙膏和洗发液编号是多少?”在陈伟的别墅和办公室里各找到了两瓶牙膏和洗发液,所以他们编上号。
“是1号。”
“嗯,我知道了。”
江一明叫上小克,和他一起去医院见陈伟。
江一明问安利牙膏和洗发液是谁买的,陈伟想了想说:“是我秘书夏兰买的,怎么了?”
“我们发现牙膏和洗发液中有大量的铊元素,你是通过使用牙膏和洗发液中毒的。”
陈伟脸色发青,怒不可遏地叫道:“原来是这个下贱的女人干的,我饶不了她。”他浑身发抖,牙齿打颤,思维像孩子般不会转弯。
“陈总,请息怒,目前还没有证据证明是夏兰下毒,在我们的调查没得出结论之前,你不可以责怪任何人。”
但是,陈伟似乎没有听到江一明所说的话,喃喃自语道:“没想到啊,真的没想到我身边竟然潜伏一条美女蛇……”
正好夏兰带着一篮子鲜花和水果走进病房,陈伟不知哪来的力气,瞬间起身跳到地下,一耳光掴了正在微笑的夏兰脸上,传来“啪”一声巨响,夏兰猝不及防,被打倒在地上,水果和鲜花撒满一地,苹果和荔枝四处乱滚。
夏兰不知怎么回事,但她忍痛从地上爬起来,没有一丝怒气,只用怨怼的眼神看着陈伟问:“陈董,你怎么了?”
“是你在我的牙膏和洗发液里下毒……”他又想打夏兰,这次被小克给阻止了,小克把他按倒在床上。
夏兰不顾体面,双腿跪在床边,“哇”地一声哭出来:“亲爱的,我对你可是掏心掏肺啊,怎么会害你呢?”
也许陈伟意识到自己错了,也许他已经没有力气发怒了,他把脸侧向一边,拿一个枕头把耳朵捂住,再也不理夏兰。
江一明把夏兰叫到会客厅,从茶几上抽出几张纸巾递给她,她接过纸巾,点点头表示谢意,擦干嘴角边的血水和眼泪后,说:“江队,你可要为我做主啊,我怎么可能害陈董呢?我何苦32岁了还没嫁人?为的就是我们的爱情……”说罢,又抽泣起来。
“夏小姐,别哭了,事情我们会调查清楚的,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你要相信我们的能力……陈伟使用的牙膏和洗发液是你帮助买的吗?”
“是的,怎么了?”
“经过化验,我们在牙膏和洗发液中检测出大量的铊元素,这些铊足以使陈伟在短期内中毒。”
“啊?”夏兰惊愕地睁着一双大眼,似乎匪夷所思的样子。
“牙膏和洗发液是从哪里买来的?”
“是从一个安利直销商手上买的,我们已经在他手上买了8年的安利产品了,从来没出现过问题。”
“你买了两份牙膏和洗发液之后就直接交给陈伟,然后他直接带回家是吗?”
“不是,陈董把一支牙膏和洗发液放在休息室的洗手间里,把另一支牙膏和洗发液放在办公桌的抽屉里,大概半个月之后才带回去。”
为了证实夏兰的话,他俩带着夏兰去这个直销商的公司调查,结果证明一切如夏兰所说,直销商并不认识陈伟,他和陈伟没有任何纠葛,夏兰也没说是帮陈伟买的,可以排除他下毒的可能。
第三天早晨,江一明一上班,小克就拿着一份早报递给他说:“江队,出事了,陈伟跳楼自杀了……”
江一明打开报纸一看,第二版头条刊登着一行红色的字:华兴总裁跳楼自杀疑中铊毒不堪忍受
报纸详细地述诉陈伟中铊毒前后的状况,以及他如何乘电梯从21楼天台跳下的过程……
陈伟是凌晨3点左右避开值班护士,然后爬上天台跳楼自杀的。住在二楼的患者听到陈伟的坠落声后,跑出来看到后报警,报纸上刊登着陈伟摔死在地上的照片,陈伟的样子非常恐怖,脑袋像裂开的西瓜,四周都是鲜血……
他和吴江赶到医院,从监控室中找出当晚的录像,从电梯和病房走廊的监控器中看出陈伟确实是自己背着坐在护士站值班的护士出去的,这可以排除他杀的可能。
但是,到底是谁对陈伟下毒呢?必需弄清的问题,否则难以向家属和华兴员工交待。
4、失窃的铊
江一明召集重案组成员开案情分析会,因为重案组在西岩市呆了两个多月,小型会议室很久没有用过,本来油光可鉴的桌子蒙上了一层薄尘,就像他此时此刻的心情一样,这种高超的罪犯在短的时间内落网的可能性很小。朱令铊中毒案已经过去20年了,还沉冤莫白,也许一辈子也无法抓住原凶。
江一明狠狠吸一口烟,借此赶走心中的不快,他说:“刚刚陈副市长打电话给我,说陈伟被毒杀影响非常恶劣,陈伟的家属到他办公室要求我们尽快抓住凶手,好让陈伟安息,并且限期在两个月内必须破案……陈市长说了很多,我不想一一重复,总之,我们要投入大量的精力和警力,侦破此案,我宣布:从现在开始,重案组成员必须加班加点,取消周末假期,不许任何人请假,必须把手机电池充足,谁不接电话,或者接不通电话的要受处分……下面我们说说从哪里着手?老吴,你经验丰富,你先说说吧。”
“对于铊中毒案件我从来没有办过,根据以往的经验,首先应该找到嫌疑人,然后对症下药,尤其要去华兴制药厂查看存放铊的仓库,去找保管员谈谈,看有没有丢失铊,尤其是铊溶液。”
小克说:“丢失铊的可能性很小,因为仓管员是两个人,要两把钥匙同时使用才能打开仓库的门。”
“那也未必,因为华兴公司去年就没产生速效硝酸铊药和小儿硝酸铊药了,如果他仓库里有剩余的铊,那么因为疏于管理,可能会被人盗用。”吴江回答小克。
“你们认为谁的嫌疑最大?”
“肯定是那个不要脸的美女蛇夏兰啦,俗话说‘最毒女人心’,我看应该把她列为1号嫌疑犯!”小克说完,微微瞟吕莹莹一眼。
吕莹莹不满道:“什么最毒女人心?自古以来的大奸大恶都是男人,比如赵高、董卓、李林甫、秦桧、魏忠贤……”
“历史上也很多祸国殃民的红颜祸水啊,比如妹喜、妲己、褒姒、慈禧等等。”小克总喜欢和吕莹莹唱对台戏。
“好了,这些历史人物以后再慢慢讨论,你俩说正事吧。”江一明冲小克说。
“那就言归正传,我觉得夏兰的嫌疑最大,因为她是陈伟最亲近的人,最有机会下手,她有能力从仓库中盗取铊,必须对她严格审查。”小克说。
“好,你和老吴去调查夏兰,我和莹莹去调查三个副总。”
他们分析了所有可能下毒的人,但是,因为陈伟认识的人太多,无法一一排查,最终决定从三个副总和夏兰那里开始。
吴江和小克到夏兰的办公室找,她好像死了自己的老公一样悲伤,满脸憔悴,和以前判若两人,小克总觉得她在演戏,死了个大自己18岁的老情人要这么悲痛吗?小克知道她从陈伟那里捞到了不少好处:她市中心有两套高档商品房,一台奔驰600sel,存款321万,这些是小克利用合法手段得来的资料,所以,小克看不起这个出卖脸蛋的夏兰,她和妓女什么区别呢?都是为了钱而出卖青春与肉体,只不过她高明一点,这因为她父母高成本的教育投入,才能成为一个高级妓女。
小克对她步步紧逼,其实把她当作假想敌,想摧毁她的心理防线,夏兰是一个高明的对手,每件事都应付得滴水不漏,对小克的恶意也万分包容,她把小克当作一个不成熟的青年来看,小克28岁了,只小夏兰4岁。
他俩最终没有从夏兰的嘴里得出有价值的线索。
他们走访了几个夏兰的同事和员工,众口一词说夏兰是个有教养的人,而且很有爱心,对同事和员工照顾得非常周到,常常替员工在陈伟那儿说情。对于夏兰和陈伟的地下情,他们都说是公开的秘密,没人觉得她的道德观有问题。
陈伟办公室的门是密码锁,除了陈伟,没有人进得去,所以,三个副总下毒的可能性很小,最大的嫌疑还是夏兰,只有夏兰才能从陈伟口中得知密码,或者偷看陈伟输入密码。但夏兰不承认。
江一明对三个老总的询问也没有任何结果,后来,江一明叫梁平带他去找生产铊药的车间主任,车间主任叫董永明,他正在另一个车间上班,江一明问他仓库里有没剩余铊。他想了想说应该有,于是,他带江一明来到产生铊药的车间查看。
保存铊的仓库在车间的右边,是一个由钢板电焊成的小房间,两米高一米五宽的样子,像一个移动厕所,它的四只脚被焊在地上,仓库有个半米宽的小门,门安装着两把暗锁,董永明走进仓库,掏出两把钥匙准备打开门,江一明赶紧把他拉开,他不知何意:“江警官,怎么了?”
“你们不是一人一把钥匙吗?怎么会有两把钥匙?”
“哦,是这样的,原来的副主任辞职了,他去广州开药店,所以把他的钥匙交给我。”
江一明看了门上的锁,觉得好像不对劲,他示意吕莹莹戴上手套去查看,吕莹莹点点头,戴上手套,抓住门把轻轻一推,门竟然开了,董永明大吃一惊:“这……这怎么可能?”
“你看一下铊有没有丢失?”吕莹莹对他说。
吕莹莹退到一边,让董永明进去看,他了两秒之后说:“丢了,大概半斤和铊粉和半公斤的铊溶液全部被盗……”
江一明叫他出来,吕莹莹仔细检查了一会儿说:“江队,这个盗贼可能是用万能钥匙打开小铁门的。”
“万能钥匙?”
“对,也不是什么万能钥匙,这种钥匙也叫锡纸钥匙,是一种新型的开锁手段,主要针对一字锁、十字锁和ab锁而制定的,2010年兴起的,盗贼可以在十秒内打开这两把锁,锡纸钥匙在淘宝网上两三百元就能买到。不过,这个盗贼并不高明,胆子也小,要不得手后,肯定会把门锁上,他不是惯偷,是新手干的。”吕莹莹肯定地说。
“一公斤半铊能卖多少钱?”江一明问董永明。
“最多卖两三千元,除非制造毒鼠强和鞭炮的小厂家会买外,很少有市场,正宗的生产商不会向私人购买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