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姨娘捋了捋袖子,姿态倨傲:“依表姑娘的聪慧,想必已然发现我们老爷对你大不同,我是这个府里的十姨娘,从我的排位就知我们老爷是个图新鲜的,所以我想警告表姑娘,不要因为老爷的一时疼惜就忘了自己的身份。”
苏韵雪似笑非笑:“丁姨娘你在担心什么?”
丁姨娘神色蔑然:“我有什么可担心的?虽然我只是个妾,但也是正正经经清清白白进府的,且不说表姑娘你嫁过人,单说你丧夫下堂这点,与老爷沾上一丝边都是相府和老爷的耻辱!”
“更何况相府二小姐如今是未来的二皇子妃,大小姐更是得太子殿下的青睐,就连二少爷,那也是名动京城的翰林后起之秀。”
“尽管你不怕丢自己的脸,也应该为大小姐和二少爷考虑考虑,要知道我们世家大族,是最最重规矩体统还有清誉颜面的,往严重点来说,声誉是立族的根本,有时候甚至比性命还重要,大秦的一国之相,是断断不能跟一个下堂寡妇扯上关系的,我这样说你可明白?!”
苏韵雪面色急遂白下去,美丽清冷的面庞毫无血色,苍白如梨花,与耳畔轻轻晃动的明珠交相辉映,越发显得她容姿楚楚,美不胜收,然而那柔弱美丽里,有带着一股淬入骨子的倔强,宛如一个傲骨铮铮的女将军,于千军万马前死不屈服。
她抬起头,美目氤氲:“丁姨娘,你这话什么意思?”
丁姨娘面目几近狰狞:“什么意思?我说得这般直白,难道你听不懂么?说了这么多,简而言之就是一句话,寡妇门前是非多,要有自知之明,管好你自己,别放浪形骸勾引我们老爷!”
她这话实在侮辱人,一般人听了,只怕会给她气出个好歹。
苏韵雪脸色十分难看,白得不像话,她霍然站起来,贝齿咬住颜色浅淡的樱唇,像是下了什么决定一般,猛然转头跑向池塘边,毫不犹豫纵身跃了下去。
“扑通”一声,激起水花翻滚四溅,荡起的涟漪掀起浮萍玉盖,那幽深的碧渊的池水显露出来。
丁姨娘显然没料到她竟来这一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目瞪口呆,站在原地不知所错。
刚走进来的卿如晤正巧看到苏韵雪跳池的一幕,她手中的东西轰然坠地,半响才反应过来,连忙大喝一声:“还不快去救人!”
竹露连忙招呼下人着去救人,可是表姑娘的身子是很金贵的,会水的侍卫和小厮不敢下去救人,几个丫头更是指望不上,幸好厨房的莫大娘刚好经过,跳下去把人给捞了上来。
卿如晤疾步走向丁姨娘,狠狠地甩了她一巴掌,直打歪了她半边脸。
“丁姨娘,要是我表姨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了你的狗命!”
丁姨娘被一掌打蒙,她捂着脸看向面容冷肃的卿如晤,顿时也恼了,恨不得一巴掌反甩过去,然而此事毕竟是她理亏,只得极力克制汹涌澎湃的怒意,吐出一口血污,勾唇笑道:“大小姐还是去看看表姑娘吧,这池塘里的水又脏又冷,说不定就永别了,能看一眼是一眼。”
卿如晤定定地看着她,心里仿佛有一头巨兽在蠢蠢欲动,撕咬咆哮,可是她的面庞平静而从容,就像那池已经歇静下来的浊水,一丝波纹都没有。
竹露背起苏韵雪,快步向就近的淑清苑跑去,卿如晤淡淡瞥了丁姨娘一眼,吩咐小丫头去叫徐大夫,便也跟着离开了。
待众人都离开后,丁姨娘颓然坐了下去,额上一层细细密密的汗被香粉掩盖住,不细看的话很难发现。
“姨娘,您没事吧?”婢女玉容小心翼翼地问道。
丁姨娘喃喃低语:“大小姐的眼神,实在是太可怕了。”
是的,太可怕了,她从未有过这种感觉,被卿如晤的眼光淡淡扫过来时,她觉得自己瞬间被扼住咽喉,连呼吸都是困难的,胸腔里一颗心更是仿佛坠入了地狱,整个人无限恐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