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明元,明元是他灰暗少年时光里,唯一可以触及的温暖,他将她当作妹妹一样看待,她在他的心里,总归有那么一点不同的。
只要她不犯错,只要她不过分,他都可以对她宽容。
所以,他可以在她犯错时毫不犹豫给她一个教训,但却无法狠下心肠再对她做些后续惩处。
卿如晤说的对,他的确为难了。
卿如晤见他神色沉邃,心底还是有些打鼓,他毕竟是大秦最尊贵的男人之一,天命所归的储君,哪怕他见一个爱一个,都无人可以置喙。
可她还是,偏执倔强到只容许他只有自己一人!
或许嫉妒就是一头巨兽,在清明的内心中撕咬咆哮,蠢蠢欲动,只要抓准时机,便会出其不意将人拉进黑暗之中。
“竹露,将马车赶到僻静处。”
卿如晤轻轻吩咐了一句,声音那样的淡然从容,然而正因为这样,才显得她格外有力。
她绞紧手指盯着被风掀起的缝隙,透过哪里可见灼眼的阳光,刺得她直想流泪。
行了约莫半个时辰,马车忽然停下,卿如晤掀开帘子下去,长孙曌也跟着下了马车。
这是一个极为幽静的地方,满目荆榛,寂寥无人,只有一汪清亮缥碧的潭水在阳光的照射下摇曳生光。
“我们今天就说清楚,以免以后生出不必要的风波。”卿如晤看向水面,极力让自己变得平静,一袭浅蓝色的衣裙,与蓝天相映成趣。
她轻轻偏过头,看着身边这个威武伟岸的男人,一字字道:“我要听你先说。”
她说话的时候,声音是那样的平缓,以至于让人生出了错觉,仿佛天地巨变浊浪滔天,狂风暴雨屹立着一株倔强的小树,让人从心底扯出深深的怜惜。
长孙曌叹了口气,一时心事复杂难言,他是储君,天威不可侵犯,卿如晤的所言所行,不异于挑衅他的权威。
可是他不计较,因为情爱这事当中,根本就不分高低贵贱。
可是要他开口,他如何开口?
那些兵法谋略、治国宏策,被她清亮剔透的眸子一看,都变得无力苍白。
“丫头,我只当明元是妹妹。”长孙曌动了动唇,缓缓吐出几个字,仿佛掷地有声。
卿如晤看向他,认认真真地问:“如果有朝一日,她又害我,你当如何处理?如果有朝一日,需要你在我和她之间二选一,你当如何抉择?如果你陛下逼你娶她,你又当如何?”
“长孙曌,我的眼里揉不得沙子,与其和别人分享你的爱,人前还要假装贤良大度与人为善,人后青灯壁冷遍尝苦涩,我宁愿不要!”
那些话仿佛有重量一般,砸得长孙曌后退一步,他知道这些话里认真的成分,她从来都是说一不二。
她竟对自己说出了如此绝情的话。
怔忪瞬间,卿如晤又道:“我与你短短一年,短短一年,情分织成的不过是薄薄绢布,只要用针挑出一根丝线,它就全毁了!”
“对我来说,明元郡主就是那根针,看似微不足道,可是只要她轻轻一划,那块绢就皱了烂了毁了。”
“所以就算你觉得多么不可理喻,我又是多么无理取闹,我也要你说清楚,因为霉点在阳光下暴晒才能最快最简单消除,若是我们因为顾及对方而藏着捂着,它就会在暗处慢慢滋生,最后溃烂成一团腐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