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戎因为使节错掳相府千金而赔了一个公主给相府,这事天下皆知,如果此时被掳的卿如钰还一副寻死觅活的作态,别人只会说相府不识好歹,对陛下的处置心怀不满,所以老夫人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将卿如钰放出去见人。
众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后,便都告辞了。
从长青堂出来后,卿如晤领着荷风和竹露去了知止居。
佛堂还未建好,所以赤霞公主暂时还住在此处。
院中的景致明明没有变化,反而更添几分翠绿,可是知止居里众人脸上一片愁云惨淡,竟让这美妙的景致多了些许萧凉的瑟意。
竹露将推开,赤霞公主正坐在正厅的主位之上,身子绷得笔直,带着落寞之后也不轻易低头的倔强。
然而,她很憔悴,面色有些灰败,眼底泛着青荫,嘴唇干干的,像是覆上一层白沫。
“母亲。”卿如晤轻轻叫了一声,没有胜利者高倨的姿态,也没有身为女儿对嫡母该有的敬意,一切都是那样,淡漠且透着疏离,就像是两个陌生的人。
赤霞公主抬头,冷笑:“你是来示威的么?”
卿如晤轻笑,摇了摇头:“我卿如晤向来记仇得很,从来不会让想害我的人好过,同你示威只不过能逞一时快意,这有什么意思?”
赤霞公主一惊,抬头戒备地看着她:“你想怎样?!我是一国公主,你们陛下尚且没有处罚我,你敢要我的命么?!”
卿如晤依旧轻笑,又摇了摇头:“母亲,我是那么善良的人么?在这个世界上,死是最好的解脱,让对手生不如死岂非更加快意?!”
赤霞公主咬唇,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声音已变得喑哑:“那你想怎样?”
卿如晤抬手,姿态优雅地做了个手势:“母亲,我是来让您兑现誓言的。”
说着,荷风提着一件东西进来。
卿如晤唇角勾起冷意,轻描淡写地道:“母亲,如晤知道您信的不是佛,而是真神,所以如晤就给您做了这个东西,一来可以让您兑现诺言不被真神惩罚,二来是让您以后有神可供。”
赤霞公主凝眸,隔着泪眼,朦胧的光影里看见,那是一只刻着真神神像的恭桶,桶身的红漆还未干透,显然是连夜赶制出来的。
赤霞公主浑身剧震,身上那股子高贵气韵荡然无存,目光猛地攫上卿如晤美丽的面庞,阴毒而又疯狂:“卿如晤,你好狠的心!”
卿如晤冷笑,蔑然轻嗤:“你不狠毒?你不狠毒会屡屡迫害我?!你怎么不想一想,你对付我的那些狠辣招数,哪招不是致命的!如果不是我命大,我现在就是这尘世间的一缕冤魂了!赤霞公主,你的世界就没有推己及人这几个字么?我真为你感到悲哀!”
身居高位,享尽荣华又如何?
心里只有自己的人,灵魂必定是空虚的。
她的语气很急促,每句话的尾音都断得干净利落,但是她的声音是清清凉凉的,像一潭冰冷的水,看起来澄澈分明,却是冰寒刺骨的。
绷紧了怒意。
卿如晤的话仿佛利刃般刺进赤霞公主心里,她凄然一笑,眉宇间尽是无可奈何的苦涩:“卿如晤,我真的不及你,只是我不明白,明明我身居高位有人可用,为何却啃不动你这根骨头?”
卿如晤望向赤霞公主,清亮的眸子如水墨一般深泓:“母亲,那是因为你在对敌的时候,一心只要别人死,而我在对敌的时候,我连自己的性命也豁出去了!”
卿如晤说着,缓缓站了起来:“告诫你背后那些人,如果再敢对我和我身边的人下手,今日你的下场就是他们的下场,不过要比你的更加惨烈!”
赤霞公主霍然一惊,瞬间有种被看清的惊窒,她的神情不由得有些不自然:“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