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止居。
赤霞公主病恹恹地躺在床上,九夫人正细心地服侍她喝药,喝完后连忙端过一盏茶水伺候她漱口,然后再用帕子替她擦了擦嘴角。
赤霞公主心安理得地受着,一点也没有因为九夫人怀着身子而有所愧疚。
待九夫人做完一切退到旁边站着后,赤霞公主得意一笑:“怪不得你们这些女人都想着做正室夫人,原来在大秦做正室竟是这般享受。”
九夫人面色几不可察的一僵:“夫人说笑了,以前夫人没有嫁进来的时候,妾身自然想争一争的,可是夫人嫁进来之后,妾身就死心了,夫人美丽又高贵,妾身望尘莫及。”
赤霞公主抬起手反复欣赏自己如削葱尖的手指,闻言她抬眼看了看九夫人,含着深深的笑意道:“你倒是很会说话,嘴巴甜得很,我喜欢。”
九夫人露出一个受宠若惊的表情,她立即行了个礼:“多谢夫人厚爱,妾身感激不尽。”
这时,藏玉走了进来,在赤霞公主身边道:“夫人,老爷让人给您送了许多礼物,有德宝斋时兴的头面首饰,有云裳阁最新的云锦天罗裙,还有许多美容养颜的补品,但这些都不是最珍贵的。”
赤霞公主脸上扬起一个大大的笑意:“难道还有更珍贵的?”
藏玉羞红了脸,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嗯!最珍贵的是老爷给您写的一首情诗,还有老爷给您画的一幅画,老爷真真是把夫人您捧在手心,奴婢看着都嫉妒不已呢!”
赤霞公主听了,顿时露出了一个羞赧的笑容,这个模样仿佛就是个方慕少艾的女子,收到情郎送的东西一般。
九夫人的脸莫名僵硬,就像一副鲜活的画忽然被冰凝结,然后,一点一点,崩裂。
曾几何时,卿彧也是对她这般恩宠,她要绸缎,他绝对不会给绫罗,她要玉器他绝对不会给她金子,一腔浓情蜜意都予了她,十数年来几乎每一夜都宿在她房里,可是君恩似流水,转眼之间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
纵使昔日他疼她至此,但还从未替她画过小像,卿彧从不画人像,尤其是女人,这些她都知道的。
可是……九夫人藏在袖中的手慢慢握紧,骨节慢慢变得惨白。
这时的九夫人,心里只有对卿彧的怨恨,对赤霞公主的嫉妒,完全没有反思自己当时又如何抢了相府众人的恩宠!
九夫人笑了,笑中带着一丝悲凉:“老爷待夫人真好,妾身恭喜夫人。”
赤霞公主假装没看到她脸上的僵硬,笑得如一朵艳丽的牡丹花:“老爷对我的确好,毕竟年轻又美貌的女人,哪个男人不喜欢?”
九夫人脸色僵硬得无以复加,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夫人说的是。”
说完,九夫人暗暗咬牙:要不是你有用,我又何必这般低声下气伏小做低?!反正早晚都会讨回来,今日留暂且忍一下,日后有你好看的!
气氛虽然胶着又沉闷,两人还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纳珠端来茶水,小心翼翼地伺候赤霞公主喝下。
“抬起头来?”
赤霞公主将茶盏递给她的时候,眼眸骤然一凝,她目不转睛地盯着纳珠脸上的两道伤痕,只见外边的伤口已经脱痂,微微泛着嫩嫩的红色,根本不像伤疤,反而像新生婴儿的肌肤一般娇滑。
“你的脸怎么回事?!”赤霞公主一把抓住纳珠,声色俱厉地问道。
纳珠仿佛不明所以,脸上青白交错:“夫……夫人,奴婢的脸没……没怎么。”
赤霞公主勃然大怒:“贱婢找死!说着就要伸手去抓床底下的鞭子。”
纳珠瘦小的身子重重一颤,脚一软跪在了赤霞公主面前:“公主饶命!公主饶命!”
赤霞公主狰狞一笑:“我问你这脸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么快就可以愈合?!”
纳珠战战兢兢地道:“这是凝……这是一个偏方,奴婢每日吃……吃下那种药,疤痕很快就愈合了,而且还不留疤……”
最后一瞬间,纳珠还是咽下了将要说出口的话,刻意不说她服用的东西叫做凝香丸。
“啪!”赤霞公主一巴掌甩在纳珠脸上,指着身上被纱布缠着还在流血的伤口恶狠狠地道:“贱婢!有这种好药你为什么不早点说?!竟还眼睁睁地看着我受罪!”
纳珠面色苍白地辩解道:“夫人,这药只是一种土方,如此低贱的东西,夫人千金之躯无比尊贵,奴婢怎敢介绍给夫人用?”